殿内的气氛有点尴尬。芮隐率先打破平静。
“西伯,娥后已经答应接见雪国熊族的言答,待见面之后看情况再定吧,也许熊族人还有其他的想法呢?”芮隐说着,看看西伯。
“那也好。”周彰从芮隐的眼睛里,似乎读出某种深意。
“雷霆封锁盐道之后,廊中众国与雷霆一度剑拔弩张,不过目前双方已重启了谈判。雷霆王国的大良先图和廊中诸国的会商团,在雷霆奔流河附近的双子城磋商,盐封之战紧张气氛已经平复,雷霆答应重启盐道,而廊中各国也同意盐价小幅度上涨。”芮隐接着说道。
“盐封损害了亚夏大陆各国的利益,对雷霆来说也未必是好事,难道姬虞不担心,望海借机开发贫瘠的盐滩发展盐业,使亚夏大陆不再受制于雷霆盐业的影响力吗?和廊中各国开战,雷霆恐怕也没有足够的军力应对,和解对各方都是件好事。”
“采诗部还有一份消息,是关于沙罗半岛的血驼部。据传,沙驼部首领舒翰的弟弟舒桐野心不小,已经集结自己本部血驼部队,征调附属的其他草原部落。我不知道舒桐如此举动,是不是想越过绿海,借昭皇之觞对亚夏大陆采取军事行动。”芮隐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一点首辅倒也不必担心。军部负责消息打探的信司通报,敕胡王铁铎率领夜月狼团北归,进驻原属苍陵的筑阳和榆梁两城后,已经统兵返回敕胡大草原,听说正在赶往牧羊谷。有了西伯的调停,敕胡得到了更广阔的草场,夜月狼团应该有能力独自对抗血驼。”郎玄冷笑着。
“郎玄大人当真很会说笑,敕胡和苍陵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至于疆土双方更是互有异议,怎么会是我所能调停得了呢?首辅大人,还是说说娥后的哥哥金亭王吧。”周彰借着金亭王的由头,转移开郎玄关于苍陵的话题。
“金亭的黄金战团已经屯扎在银河南岸。鉴于金亭王北上昭阳灭掉凌国,又在仙女湖击败了威、武两国的联军,帝国已经向金亭王提出了四项要求:第一条,凌国虽灭,但昭皇天祭过后需要再进行民决,如果凌国人不想留在金亭的统治之下,金亭王将同意为凌复国。同时,威、武两国的损失不小,由金亭与之协商赔偿。”
“第二条,金亭军队进入银夏帝国境内,过花间防区,破曲津守军,造成的损失要由金亭支付赔偿。”
“金亭多的是金子。”
“第三条,金亭驻军只能驻扎在银河南岸,不允许北渡银河,金亭王入昭阳只能带贴身卫队。”
“第四条,金亭驻军的所有军需给养自己承担。”
“我想缇纣都没有拒绝吧。”
“嗯,没错。金亭王已经同意所有要求,并进入皇城见过娥后。”
缇纣倒很识相。周彰心里想着。
芮隐和其他辅政大臣又说了一些情况,包括今年帝国赋税情况、各封城的近况,还有银库的运行。提起银库,周彰想起在函陵城外青冥湖边,自己曾与敕胡王的谈话。
眼下掌握银库,让族弟周坦助力西京五镇,使自己控制银夏帝国最重要的资源,必须尽早着手实施了。拥有了亚夏大陆各国流通最重要的基石,我将无往而不胜。周彰心里想着。
通报结束之后,辅政大臣们和西伯简单地交流了意见。周彰知道自己不能当场表达意见,以免言多有失,必须与芮隐私下沟通之后再做定夺。
军部、总务部仍有事务处理,郎玄与桑楠先行离开。过了一会儿,路缕等人走了,偌大的议政殿里只剩下周彰与芮隐,显得异常地空旷。周彰与芮隐信步而出,站在殿外的理石平台上,确定四周无人能够偷听谈话。
“西伯,突袭函陵实属不智啊!”芮隐面露忧色,轻声地说道。
“为了血王座,周彰只能剑走偏锋。有了敕胡、苍陵两国的支持,再加上幽蓟、蛮戎与铜古,我才有底气同娥后一较高下。”
“无论如何,西伯统兵直捣函陵,难以被世人认可,会大大降低你的声望啊。”
“在首辅心中,周彰的声望是否不及项公?”
“项公声望的确极高,不少贵族想推举他坐血王座,只是项公已经明确表态过,不会身披皇袍掌控帝国。”
“首辅相信项公吗?”
“至少眼下我看不出他有任何破绽。”
“那么,首辅还是怀疑过项公,只是没有找到证据而已。”
“的确如此。这些年来,项公深入简出,远离朝政纷争,一心研究梵法,据说已有高僧的境界。”
“既然如此,首辅还是不放心?”
“与其说是芮隐不放心,倒不如说是西伯不放心吧!”芮隐说罢,与周彰相视一笑。
“时至今日,周彰仍然无法忘记,在那个漆黑如墨的夜晚,项公曾陪伴我的兄长,一起做出那个艰难的决定。”
“那个决定改变了帝国,也改变了亚夏大陆。”
“没错。彼时,项公是多么积极支持周丕,我无法想象他居然会对权力再无眷恋。”
“也许正是那次经历,让项公有所领悟吧!”
“如果首辅认为项公不是拜神堂的组织者,那么谁是幕后组织者呢?”
“我怀疑到一个人。”
“谁?”
“纳兰。”
“首辅为什么怀疑纳兰。”
“西伯还记得那个改变天下的夜晚吧!”
“当然。”
“那晚,除了项公、西伯、高廉与我之外,昭公府内是否再无旁人?”
“那么机密的时候,昭公府自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怎么还会任由旁人出没呢?”
“是啊!可是,芮隐可以确定一点的是,当晚在议事的大厅外,一定有一个人正在偷听,而且还知道我们的决定。”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周彰有点生气。
“我害怕影响昭公的判断啊!”
“你认为那个偷听的人是纳兰?”
“至少从目前来看,纳兰的嫌疑最大,而且每当我再看到纳兰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极强的压抑感觉。”
“会不会是首辅多疑了?”
“芮隐宦海沉浮这么多年,难道是白活的吗?”
“纳兰曾经在灰峰求索多年,与周丕相识很早,一度也被列入协助昭公夺位的名单。”
“所以,心思缜密的纳兰获悉昭公的行动,才可能偷偷潜入昭公府。”
“莫非他是一位身藏不露的江湖高手?”
“据我的总管芮坤说,纳兰这个人极为低调,尤其是近几年,他变得特别神秘,行踪飘忽不定,连朝堂会议都鲜少参加。”
“纳兰拥有采诗府的情报网,探听消息非常在行,可是说他创建拜神堂组织,周彰觉得未必吧!”
“至少他可能是拜神堂的重要人物。”
“既然首辅如此确信,我们倒是要多加小心,暗中派人调查一番。”
“西伯放心,这件事由芮坤去办万无一失。”
“除了调查拜神堂,芮坤还要去办一件事。”
“西伯吩咐。”
“让他在昭阳放出风去,就说拜神堂财大气粗,其目的是为了颠覆银夏帝国。”
“西伯的意思是栽赃给金亭王?”
“栽赃陷害虽然卑鄙,并非大丈夫所为,但是却非常有用。”
“关键是对西伯争夺皇位有利。”芮隐不住地点头。
“如果不是形势所迫,我不想出此下策。”
“为了权力,西伯这么做无可厚非。我会尽快让芮坤去办妥。”
“好。”
恰在此时,议政大殿下跑上来一个宫人,后面跟着西伯的刺童。刺童原本候在城外,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周彰问道。
“回禀西伯,灰蛇战团刚刚收到一条探报。”
“什么内容?”周彰没有避讳芮隐。
“有些武林高手潜入西京。”
“西京?”
“战团密探确信,他们的目标是薇公主。”
周彰抬眼望着西京方向。
天幕徐徐落下,周遭静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