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木耳,以他最后回光返照的一点气力,猛地从他妻子怀里挣脱,站了起来,一边向“炮锤刘”冲过去,一边大喊着令众团丁心寒的话语。
“狗日的年家围子还能撑几天?红军定要灭了你们!”
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包括“炮锤刘”。
年木耳冲到“炮锤刘”跟前,一掌推出,正是他的“船夫推”
只是,这一推,凝聚了他所有的身体里的最后的气力,所有的愿望----
“炮锤刘”只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刚才做过的动作,这只是一种本能。
也许就是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救了他自己的命。
或者说,延迟了他死亡的时间点——不到两年,他就见阎王去了,果然如同年木耳所说那样,他“炮锤刘”,在年家围子覆灭之时,死在了红军赤党之手!
------此刻,“炮锤刘”的双拳冲到年木耳胸前的同时,他自己的面部,中了年木耳的一掌。
“炮锤刘”狂呼一声,一个倒跟头翻出去。
他不顾说任何话,从身上不知哪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盖,倒出些不知名的粉末在一手掌上,张嘴吐了些唾沫,另一手掌合上,两手掌揉动,嘴里还叽里咕噜地念叨些什么。
看见的人,都知道,“炮锤刘”这是弄了些紧急伤药,自我治疗。
至于他自己念叨的那些鬼话,什么咒语之类的,就纯属蒙人蒙他自己的路数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这样说。
因为,任何医疗手段,最好都加上使患者信服的心理说服方法,让病人相信,这一套,绝对有效!
“炮锤刘”面上开始青肿,但是,任何一个稍稍内行的人,大致都可以断定,“炮锤刘”的伤,已无大碍!
因为,“炮锤刘”已经开始破口大骂。因为脸肿,吐字有些不大清楚,人们能勉强听出骂些什么。
“他 妈 的,原来你小子是赤党的,这个,走狗!
难怪敢跟我们年家围子对抗,跟国民政府对抗!
他 妈 的,算你小子有种,他妈的,还给老子来了这么一掌!
老子‘炮锤刘’,也有好些年,没吃过这么一个大亏了!
就这一条看,你年木耳,安心死你的吧!
你不亏!
老子知道,老子这伤,没有百十天,他妈的好不了!
老子至少三个月,吃肉喝酒,就他妈的跟吃药,吃苦药差不多!
你小子死吧。
你小子死也该知足了。你那最后的二两蛤蟆力,打伤了江湖上多少有些名头的‘炮锤刘’老子!”
年木耳倒下了。
他的妻子再一次将丈夫抱在怀中。她满面是泪,对着丈夫的脸,嘶哑地哭叫。
年木耳的兄弟媳妇也蹲在边上,看看年木耳,又抬头看看团丁们。
年木耳目中光芒迅速暗淡下去。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他以重伤之身,最后拼力一击,掌伤了年家围子不可一世的“炮锤刘”。他的脑海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这笔买卖,不算亏到底!”
因为,他让乡亲们看清了恶霸的嘴脸,让乡亲们看到,再强大的恶敌,咱们只要反抗,他也得受伤,胆寒!
而红军,正是这样的恶敌大敌最为忌惮的对头!
年木耳以自己的死,隐隐地呼吁穷苦山民百姓:要翻身,就得跟赤党红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