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妻子急得直叫:“孩儿他爹,你就说句话,应承了‘炮锤刘’刘大爷,咱们以后,总还要过日子的啊!还有孩子啊!”
年木耳听得“孩子”二字,眼中闪过犹豫的光彩,立刻就消逝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孩儿他娘,你还不知道年家狗日的老杂种的路数?
你没听见这狗操的‘炮锤刘’的说话?
他们年家围子,那是铁了心,要把咱们整死!”
所有的人都不出声,在各个位置,以不同的心情,思索着年木耳,这身负重伤的武林好手的话语。
年木耳的妻子也只是垂泪不已。
突地,她转动上身,向“炮锤刘”等人大声说道:“你们都看见了,人都伤成这样了,你们还要怎么样?
就是老二他伤过你们的人,也都是可以治好,已经治好了吧?可我家木耳,他——”
她已经说不下去。
周围山民们这时发出了纷纷的议论声。
毫无疑问,这些声音,针对年家围子的团丁们而来!
更是针对年家围子太过份的行为而来!
“炮锤刘”看看不动声色的小娇娘,转向议论中的山民,大声吆喝道:“他 妈 的,不想找事儿的,就他 妈 的闭上嘴!”
山民的议论声顿时小了许多。
“炮锤刘”又转向年木耳和他的妻子,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毋宁说,是一丝狞笑!
“年老团总,早就算定你们这些姓年的,不跟他一条心,成天琢磨着,怎么跟赤党土匪勾结在一起,对付年家围子,对抗国民政府!
哈哈!年老团总的英明,岂是你等草民所能想得到的?
不用多罗嗦,今天,就得照年家围子的规矩,也就是照政府官府衙门的规矩办事!
欠年家围子的租粮,就是欠国民政府的租粮!
不按年家围子的规矩办事,就是不按国民政府的规矩办事!
这一件,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
你们难道不知道,年家老团总,还兼任着这一方的镇政府的镇长?
他 妈 的,你们敢反对镇政府,就是反对年老团总,就是反对国民政府!
反对政府的下场,还他 妈 的用得着老子说?
过去,那就是斩首或者凌迟处死,家里三族,不,他 妈 的九族,都得见阎王去!
现在民国政府了,这个,他 妈 的,进步了,三族九族的什么就免了——他 妈 的,你们还姓年,真要算上九族,还不连累年家围子?——
不过,父债子还,夫债妻还,兄债,这个,弟债兄还,这个,还是要讲究的。
他 妈 的,老子说多了,就这么个意思吧!
怎么,你们还有谁不服,出声!
老子和老子的弟兄们接着!
年家围子——不,年家镇政府,国民政府接着!
他 妈 的,说,谁不服?”
“炮锤刘”也许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内容丰富的话语。他很得意,眼光四下看来看去。
众山民还真地都微微低下头去,或避开“炮锤刘”咄咄逼人的目光。
有人动了。
这是一个谁也没想到会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