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忙代表了权力,闲代表了无能。
周彰希望忙碌,希望看到权贵簇拥自己,更希望看到自己坐上血王座的那一天。
然而,此刻的周彰只能忍耐。
迈入议政殿的时候,周彰看到后宫掌仪泰姝的背影。对于这个女人,周彰的印象是很深的。作为北靖抚司的妹妹,泰姝差一点就成为昭皇的女人。
可惜,芮隐与帝国权贵联手,扼杀了泰姝对昭皇的爱。周彰看了看芮隐,微微摇了摇头。
瑶台的议政大殿窗明几净,连议事长桌也光可鉴人。
议政殿王座虚设,众人依序落座。
首辅芮隐坐左首,西伯坐右首。左首以下依次坐着筚籍、温哲和路缕,右首以下坐着郎玄、昊泽和桑楠。大殿的另一侧摆放着几把高背靠椅,靠椅间的茶几上摆放着几个茶杯,盛着已经微凉的茶水。
皇城宫中的太监们端来新泡好的热茶,分别放在七位辅政大臣和西伯的面前,升腾的水气里飘着雪茶的幽香。
“西伯有十几年未回帝都了吧!”首辅芮隐首先开了口。
“是啊!十二年了。帝都还是繁华依旧,我们却都已老了。”
“西京老执政林充身体如何?”
“还是老样子。每到变天之时,箭伤痛处发作得就格外厉害。”
“为了银夏帝国与昭皇,林老确实受了不少苦。不说过往的伤心事了,一提起心里就难过。西伯对几位辅政大臣还不熟悉吧?”芮隐适时地把话题转回来。
“没错,我看这几位都很年轻,正是帝国需要的柱石之臣。”西伯笑着,看看两旁的辅政大臣。
“这位是帝国的财政大臣温哲。”芮隐用手指着左侧的温哲。
温哲面貌无奇、颇为平常,微微低垂着头,头顶的瑁冠微微晃动着。周彰知道温哲是栗国人,与芮隐私交不错,应该是自己的支持者。想到此处,周彰笑着向温哲点点头。
“这位是工部大臣昊泽,也是辅政大臣中最年轻的一位。他学成于海外,擅长农耕精技等新法,望海王国极力举荐,昭皇对他颇为器重。”芮隐指着坐在郎玄身旁的昊泽。
昊泽年纪在四十岁上下,白净的皮肤,一双大眼显得很精神,眉骨向外突出,略带着一些异域的样貌。昊泽的宗国并不强大,乃是夹在日湖、月湖间的水中国,国主公叔痤是一个懦弱之人,为了自保常常依附大王国。
他会是远在海外的周植支持者吗?周彰心头狐疑,但仍然笑着点点头。昊泽也向西伯回以微笑,然后神色平静地坐直身体。
“这位是户政使路缕,最后一位入辅的行政大臣。别看路缕入辅晚,但却是辅政大臣里管理能力最优的人。银夏帝国多年来人口不断增长,户籍管理却一丝不苟,这与路缕大人的努力密不可分。”
路缕的肤色赤红,正是典型的铜古色,小小的眼睛,微微上翘的嘴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路缕虽然是铜古人,但却在廊中各国游历多年,西伯不能确定他站在哪一方。
“好了,几位辅政大臣介绍完了,我该向西伯通报一下了。最近采诗大臣纳兰收到了不少消息,有些可能会对亚夏大陆影响颇深。”
“好吧,我多年镇守西京,早就耳不聪、目不明了。”周彰笑了笑。
“怎么会呢?西伯不是刚从苍陵国都函陵出发吗?函陵的情况和苍陵王莫棣的近况,想必西伯是最清楚的。”郎玄冷冷地笑着说。
“军部看来信息很灵通啊!不错,我在苍陵王国都城函陵盘桓了几日,但却不是巡视苍陵的政治与军情,而是协调苍陵和敕胡之间的矛盾。至于苍陵王莫棣现在如何,我想军部应该清楚,但他总不至于对我不满,怨恨西京阻止敕胡灭其国吧。”第一击来得很猛烈啊!周彰心里想着,仍保持着笑容。
“是吗?郎玄有些奇怪,为什么敕胡的夜月狼团还没有到函陵,西伯的灰蛇战团就已经到达函陵城下,还击溃了苍陵大督单梁率领的骑兵营呢?”郎玄继续发问。
“前不久,我收到从敕胡到西京贩卖牛羊商人的消息,他们听说铁铎为了扩张草原疆域,将偷越苍岭直扑函陵。为了避免苍陵和敕胡针锋相对,我便率领灰蛇战团星夜兼程,经由苍陵南部丘陵的小路,提前赶到了函陵。苍陵大督单梁不问青红皂白,在函陵城外抢先对我军发动袭击,甚至在林丛设伏,致使灰蛇战团受损严重。灰蛇战团是银夏帝国的精锐之师,难道会任由单梁军队袭击,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吗?”周彰说完,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看郎玄。
“郎玄大人,可以了吧。西伯风尘仆仆来到昭阳,全是为了银夏帝国安定,为了亚夏大陆的稳定。”芮隐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敦在议事桌上。
郎玄张开嘴巴,似乎想要反驳,但又慢慢地闭上了嘴。芮隐转头望向其他众人,见大家并没有发言的意思,于是接着说下去。
“如果各位辅政大臣没有什么意见,我便向西伯通报消息。”除了郎玄之外,其他大臣全都点了点头。周彰知道,第一波攻击暂时告一段落。
“西伯,昭皇的天祭日期眼看就要到了,祭祀的大小事宜已经全部安排妥当,我会安排人专门为西伯呈报。”
“好的。我替仙逝的皇兄感谢各位。”周彰站起身,向桌旁的众臣拱了拱手。
“西伯,居于北方黑水河之外的雪国熊族有所动作,他们派出了一支通好的马戏团,此刻已经进入昭阳。熊族人通报的文牒送到了外交部外交大臣吴毅手中,据称,雪国的北方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外族势力,已经威胁到熊族人的生存和安全。”
“熊族人希望北靖开放更多的城镇,允许熊族人离开大柏岭,住到这些城镇?”
“正如西伯所言。”
“熊族是北方强大的游牧异族,一直是亚夏中土的心腹大患,若是他们都惧怕的外族,那么一定非同小可。”
“西伯认为应该同意熊族人的请求?”
“这件事要征求北靖抚司泰德的意见吧。这些年来,泰德为银夏帝国镇守北方,抵御北方雪国的熊族人,他对局面掌控自然强过在座各位。”
“咳咳咳,西伯有所不知,辅政大臣们已签发辅政令,晋升泰德为伯,您应该称泰德为泰伯了。咳咳咳。”律政使筚籍说道。
“泰德镇守北靖多年,晋升为伯实属应当,不如顺道询问泰伯,看看他对雪国熊族人提出的想法有何意见。”
“西伯倒是很会做顺水人情,一出手就交了泰德与雪地熊团。”郎玄语气有讥讽之意。
“周彰只是就事论事,完全为了银夏帝国。”
“难道西伯没听说关于泰氏家族的预言吗?”
“这种无稽之谈,郎玄大人居然相信?”
“我……”
“郎玄大人,议政殿是议政所在,不是讨论预言与传言的地方。”芮隐面露怒色。
“好,我喝茶。”郎玄不再说话,端起茶杯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