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风吹过,阿舍一个机灵清醒过来,心里自我嘲讽:阿舍,你瞎想什么呢?人家是金枝玉叶,是蒙古大汗扯立克的掌上明珠,你算什么?整日活在腥风血雨中的小小锦衣卫,平白无故做一只癞蛤蟆,被人取笑,甚至牵连陆大人,真是愚蠢至极!
天真烂漫的娜娜公主,边走边拆解手中的九连环,可怎么也解不开……心中渐渐有了怒意,圆润的脸颊拂上红晕,阳光下,愈发娇艳。
“公……娜娜,我来吧!”阿舍强敛下心神,拿过九连环。
“你会解开?”娜娜公主驻足,抿嘴轻笑,“怎么不早说呀!”
阿舍一双月牙眼似笑非笑,带着老茧的手指摆弄九连环,用了一会儿功夫,轻而易举地将九个环相继分开……
“原来你这么聪明。”娜娜公主看阿舍的眼神迸射出崇拜之光,“能教我吗?”
“这并不难。”阿舍剑眉一扬,俊脸洋溢着自信,“上上下下左右左,下下上上左右右。左左右右上下上,右右左左下上下。”
“你念叨什么?”娜娜公主一头雾水。
“口诀呀,意思就是……”
听见阿舍如念经般的解释,娜娜公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九连环送你好了,本……不要了。”
“啊?不学了,也不要这九连环?”阿舍呆住,随后将九连环收好,迈步跟了上去。
兜兜转转,两人竟然来到一处偏僻之地,不远处有座凉亭,顶上瓦片在阳光下闪烁,甚是奢华。
阿舍看了看四周,见西南角是座高墙宅院,大门上的铜钉有些耀眼,好一处家境殷实的住户,不是在朝为官,便是商贾巨富。
“那亭子好漂亮。”娜娜公主踩着欢快的脚步,小跑过去。
“等等我。”阿舍紧跟过去,不知为何,锦衣卫的敏锐告诉他,这个地方不太普通。
说话间,娜娜公主已来到凉亭中央,深吸一口气,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阿舍,周围满地的小黄花跟草原上的星星一样,是什么花?”
“迎春花,过了年,京城满地都是。”阿舍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双眼睛频频看向四周,“公主,此处人烟稀少,咱们还是回去吧!”
“繁华的京城,难得有这么个僻静之地,坐会儿再走吧!”说着她坐在长椅上,探着身子扯了一根迎春花枝条,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莞尔一笑,“阿舍,好看吗?”
阳光穿透树枝照在公主脸上,一束一束地照在她身上,幻化成七彩虹光,将她洋溢少女气息的脸照成了半透明的色泽。
他被眼前的景色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话呀,好不好看?”娜娜催促。
“啊……好……好看。”羞愧的阿舍转过身去吗,暗骂自己没出息,竟然被美色迷惑。
已接近正午,四周连个人影都没有。
娜娜公主有些困乏,而且腹中大唱空城计,站起来说道:“咱们走吧,我饿了。”
“好。”阿舍跃出凉亭,突然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传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此私会,胆子不小啊!”
娜娜公主再傻,也听出来者不善,急忙上前挽住阿舍手臂。
阿舍驻足一看,是个样貌周正、身形欣长的青年男子,一袭紫色长衫,眉眼透着猥亵,不是善类,心中警铃顿时大作。
他眯着双目,冷声道:“我二人是否私会,与阁下无关吧!娜娜,我们走。”
“嗯。”娜娜公主猛地点下头,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踏实,恍如今夏口中,就算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一般。
这一刻,她不是蒙古大汗的掌上明珠,绝非什么金枝玉叶,只是个需要保护的少女。
阿舍长臂一伸,将娜娜公主揽在怀里,迈步往远处走去。
“站住。”青年男子嚣张道,“兄弟,想走可以,把这妞儿留下,本公子要了。”
一听此言,阿舍胸腔中的无名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这厮莫不是疯了,竟然横行霸道、强抢民女,不对,是强抢公主。
“大胆狂徒,你可知我是……”
“娜娜。”阿舍及时出言阻止,生怕暴露身份,被这目无王法的家伙灭口,如此一来,陆府的麻烦可就大了。
娜娜公主惶恐地抿住嘴,大眼睛里跳动着不安。
“莫要理这疯子,咱们走。”阿舍抓起娜娜左手,打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青年男子正是昨日今夏在街上遇到的恶霸——薛贵。
在聪明的今夏面前,薛贵吃了哑巴亏,回府后越想越气,今日一早便出来寻找可心的姑娘,在娜娜公主买九连环的时候,薛贵就一眼看中她。
就在薛贵打算回府叫家丁的时候,倏地发现这二人竟然往自己住处方向走来。刚才阿舍感叹的富商宅院,正是薛府。
两人往前走了没几步,旁边不远处宅院大门敞开了,出来五个手执兵刃的家丁,个个黑衣,身形魁梧,是薛贵的爪牙。
一眨眼的功夫,五人已将阿舍、公主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兵刃,在阳光下闪着寒气。
“怎么办?”娜娜公主吓得脸色苍白,前几日被阿照、欧阳楚追赶时的绝望再次从心底跳跃出来,侵袭着小姑娘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身为锦衣卫,阿舍又是生气又是好笑,陪公主出来逛街,竟然有人敢打公主的主意,倘若此事被圣上知晓,这些人怕是要被挫骨扬灰吧!
“愣着干什么,给我上。”不远处的薛贵一声令下,“将这小子往死里打。”
突然,阿舍闪电般飞起一脚,踢中一家丁手腕,只听“当啷”一声,家丁手中长剑落地,他脚尖一挑,长剑已握在手中,想到公主有闪失,陆府难辞其咎。阿舍一脸阴狠,舞动手中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似游龙穿梭,行走云海,时而轻盈如燕……
一眨眼的功夫,五名黑衣家丁纷纷倒地,捂住伤口哀嚎。他们知晓碰见高手了,更明白对方已手下留情,否则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在京城作恶多日的薛贵,万万没想到身形瘦弱的阿舍,竟是位高手,抬脚想溜,突然眼前身形一闪,脖颈处传来丝丝凉意。
“说,你是何人?”阿舍施展轻功飞身过来,长剑架在薛贵后脖颈处。
“不说砍了你。”娜娜公主抬脚跑来,如秋水般的双目全是兴奋,反败为胜的感觉真好。
“公子饶命,姑娘饶命。”薛贵顿时认怂,浑身颤抖,“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爷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阿舍手腕用力,锋利的剑身轻轻划破薛贵脖颈处的肌肤。
尖锐的疼痛传来,吓得薛贵扑通跪地,连连讨饶:“小人……小人叫薛贵,还望两位饶了我这一回,再也不敢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