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的国姓为韩,圣上子嗣众多,有六子四女。皇后名下有太子韩景奎和四皇子韩景明,但是太子并不是皇后亲生的,是先皇后所生,只有四皇子是亲生的。贵妃生有一男一女,大公主韩景欢和五皇子韩景煊,德妃和贤妃皆只有一个女儿,二公主韩景佳和三公主韩景珠。
淑妃生有八皇子韩景珂,良妃未生育,但抱养了一个皇女韩景月,她的生母早逝。大皇子韩景晨的母亲是宫中的宫女,被皇帝宠幸,怀孕之后才被提了位分。
当时皇后正是先皇后执掌宫廷,怀孕的消息传出来,给他母亲封了美人,如今已是淳贵嫔。还有一个十皇子是丽妃所生,如今尚在襁褓之中。
现在虽说太子之位已经确定,但是皇子众多,大臣们的心沉浮未定,且如今的圣上身体还算康健,皇位之争虽然暗地里波涛汹涌,明面上却还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样子。
大皇子已经二十一岁,已经要开始考虑皇妃的人选了。随后的皇子也陆续要成年,婚姻算是他们拉拢大臣的筹码。
今年我和姐姐就十五岁了,女子长到十五便可以举行及笄礼。及笄礼一般分为两种,一是未嫁之笄,女子十五就可以进行加笄,但是由于未进行许嫁,仍要做儿童打扮,不取字。这二就是许嫁之笄,女子的娘家为她挑选好婚嫁人选,在为她举行及笄礼,由她的丈夫为她取字,算在六礼中的纳征礼。
未嫁之笄大多是由家中夫人进行加笄,外人并不参加。许嫁之笄可以邀请宾客进行观礼,并且为女子加笄的人由主妇和女宾组成。
我与姐姐并没有在十五岁举行及笄礼,我试探过母亲的口风,母亲和父亲打算先给我们许亲,所以并未在十五给我们举行及笄礼,打算确定了人选之后再为我和姐姐举行及笄礼。
我对自己的及笄礼并没有太大兴趣,唯独觉得难受的是我要嫁人了。我不想嫁人,嫁人意味着我要如我的母亲,我的两个继母那般,结婚之后迅速怀孕,然后鬼门关面前走一回。
我不想这样,但是我的意愿并不重要。我的及笄礼,我丈夫的人选都由不得我。
姐姐也如我一般不想许亲,但是她的内心却又有些隐秘的期待,以往她要是不愿意做的事情总会和我说好久自己讨厌这件事情,就如我们那几个教授琴棋书画的老师,挂在她嘴边每天都要说几句。
但是对于这次娶亲,她反常地和我说着京城中适龄的儿郎,从皇子讲到及第的进士们。
我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希望议亲这一天能够晚来一点,再晚来一点。由于开始商量着议亲的事,母亲开始频繁带着我与姐姐参加一些宴会,其实以前也是有宴会邀请我们,但我天生体弱,虽说随着年纪渐长,身体也逐渐转好,但经常吹风总容易生病,所以大部分都是姐姐去,我并不参加。后来渐渐地那些请帖也只送到姐姐院子里了,我也感到一阵轻松。
丞相府开始议亲,我也频繁出现在别人面前。京城的宴会无非是品菊赏梅之类的宴会,我参加多了觉得烦。后来我就会故意装病来推脱这些宴会。
姐姐很喜欢出门,对参加宴会乐此不疲,回来之后也喜欢跑来和我讲宴会上的趣闻。我不出门,也能知道很多事。所以我经常调侃我的姐姐,说她是百晓生。她觉得是我对她搜集消息的称赞,很是得意。
但是再喜欢,经常参加也觉得没意思,姐姐之后也渐渐找借口不去了。让人惊讶的是母亲并没有让人催我们去参加,过了几天我也回味过来了,议亲的对象已经确定了。只是现在还不适合提到明面上,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丞相府的姻亲不好结,一般倾向太子或者新科状元。要么忠于皇权,要么拉拢科举新贵。但是太子才十八岁,结婚必定还要两年。两年,难怪。我与姐姐虽说已有十五,但是结婚肯定还是要过几年。等太子及冠,我与姐姐也还是适龄。而且接下里的皇子们也陆续成年,哪怕不嫁太子,婚嫁也不用愁。
父亲肯定不会把我和姐姐都嫁到皇家去,姐姐身体想来比我好,要嫁肯定是她嫁入皇室。要是我嫁过去没几年就一命呜呼了,那先前的努力不等于徒劳。那我的会嫁给谁呢,今年的新科状元吗?就算不是,也极有可能是新进的进士。
想通这些之后,我也没有太高兴,我和姐姐并不能决定我未来嫁的人是谁,甚至连告知的权利都没有,我们只是一个工具罢了,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却处处束缚的棋子,任人摆布。
梅花败尽,桃花却盛,又是一年春。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礼部南院的东墙之下,挤满了看榜的举人。有人喜上眉梢,有人神色凄凄。春闱之后就是殿试,殿试传胪结束,当科状元就要穿状元骑马游街。
状元骑马游街的时候,我和姐姐特意到那条街附近的的酒楼观礼,我和姐姐站在窗户旁边,那状元身着红袍,跨马游街,是何等意气风发。街道两边的酒楼挤满了观礼的人,鲜花锦囊手帕下雨般落下,那状元不断向周围拱手作揖。
终于这条街也快要走完了,我与姐姐的正好是这条街的街尾,站在窗户前也终于看清了这状元的脸,剑眉星目,周身颇有文气,举止之间带有一股潇洒之气。
他感觉到我在看他,从楼下抬头往上看,正好撞见我一直盯着他看。我两颊也微微发热,但是我不愿意先移开目光,明明我们对视的时间没有几息的时间,却觉得难以忍耐。很快,他就走过了这条街。
旁边的姐姐见我出神,碰了碰我的胳膊,“我的好妹妹难不成看上了这状元郎。”
“嘘,小声点。”我拿手指放在她的嘴巴前,心却想着,是呀,这状元郎没准就是你的妹夫了。现在看来这状元郎,嫁也不是不行,但是他会愿意吗?
这次是我第一次见陆俊琼,他的名字还是我听姐姐在旁边打趣时才知晓的。再次见他,已经是六月,陆俊琼留京进了翰林院。但是太子与姐姐的结合已经有了苗头,太子时不时会来丞相府与父亲商量事情,这时偶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天我在家中的凉亭里看荷花,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我坐在亭子的坐凳楣子上,手里拿着团扇扇风,现在暑气正盛,靠近水边才能凉快一点。
远远就看见姐姐旁边跟着两个男子向湖中心的凉亭走来,刚走到凉亭前,我连忙走上去向他们行礼。
姐姐身边的男子,身着月白色常服,腰间挂有玉白色玉佩,面容清俊,周身贵气难以掩盖,我心中了然,这便是太子了。
稍稍往后看,正是那状元陆俊琼,他远远落在后面,与他们的距离正好听不见交谈声又能快速拉近距离。我行礼的功夫,他就追了上来。
太子很快便猜出了我的身份,但是他还是等姐姐向他介绍。
“这是我的胞妹,林若兰。若兰,这是太子殿下。”姐姐连忙向他们介绍。
“见过太子。”我立马向他行礼,太子等着我行完礼才将我扶起,向我介绍了旁边的陆俊琼,“这是当今的新科状元,陆俊琼。”
说话间,几人一起来到凉亭当中,四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尴尬。
但很快太子就率先说话了,“林姑娘,丞相我虽常来,但这池荷花我却不常见。如今细细看来,这映日荷花别有一番滋味。”
“太子殿下,这荷花也是前些日子才开的,殿下来的正是时候,早来也看不到这般好风景。”
姐姐很快接话。两人一唱一和显得我与陆俊琼的沉默很是显眼,太子与姐姐说了几句话,话头就说到了我与陆俊琼的身上。
“林姑娘,你与你妹妹都是同年生,你妹妹如今可有婚配呀?”很明显,太子明显知道父亲的意图并乐意促成此事。
马上他与我家就要联姻,丞相府要是搭上新科状元,就可以把陆俊琼拉到他的船上。
“目前还未有婚配,母亲还在相看人家呢?”看来这次姐姐与太子的亲事也是十有八九的事情了。
“哦,我看举之也未娶妻,真是有缘呀。”
举之,这是陆俊琼的字?和他那俊琼的名还挺配的,看来他家对于他科举的期望真高,新科状元,这样的名字可以说是少年英才,早有预见。换做别人估计多有嘲讽吧。
“殿下,臣家境贫寒,先虽中状元却也耽误不起京中贵女。”
陆俊琼连忙向太子拱手,太子也不生气,原本就是取笑大趣的语气,莫名生气显得度量太小,更何况他还要拉拢陆俊琼。
“举之年纪也不小了,且无长辈在身旁照看,有个贴心人陪在身边也好。”
“殿下说得是,臣会注意的。”
这样一番问答,着实将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冷下来了,我站在旁边偷偷打量着这位当今太子。
他今年已经有十九岁了,明年就要举行及冠礼,现在身量就已经像个成年人了。我站在他的旁边不及他的肩膀,被他把阳光全部挡住了。
太子感觉到了我的打量,稍稍侧目看了我一眼,我就不好和他对视,眼睛就看向了躬身请罪的陆俊琼,他穿着绿色的翰林院官府,虽然弯着腰却依旧神态自若。
姐姐见这情况连忙开口,“殿下你刚刚和我们走了这么久,也累了吧。我刚刚叫下人娶了些茶点来,我们先去亭子里做一下吧。”
“好,听你的,举之也不必介怀,不过是些玩笑话。”太子也顺着台阶下,与我姐姐来到了亭子里。
亭子坐落湖中,两边都有通廊,侍女已经把点心茶水端上来了。这一坐下来必定又要讲话,我得想个办法脱身才好。
“殿下,这些都是苏州那边的点心,父亲喜欢苏州菜,特意请了一个苏州的大厨给我们做菜。点心也很是不同,殿下可以尝尝。”姐姐连忙介绍,看太子拿起一个云片糕放在嘴里,没有对味道有所表示,“太子可是吃不习惯?”
“没有,这糕点细腻香甜,入口即化。你们都尝尝,别光我一个人吃。”
见此姐姐和陆俊琼都拿了一块,我假装伸手,给我自己倒了一杯茶。我与太子坐对面,他看着我手中的茶壶,又看了我一眼。难道是吃不了那么甜,我又倒了一杯给递给太子,他很快就接下喝掉了。
我拿起扇子挡住我勾起的嘴角,也拿了一块云片糕。刚吃了一口就觉得太过甜腻,急忙把手中的茶灌下去,那个味道才被冲下去。
看看姐姐和陆俊琼都神色正常,姐姐还隐隐有享受的感觉。桌上也不止云片糕一种糕点,我和太子默契地没有尝试别的糕点。陆俊琼和姐姐倒是吃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