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漓豆说的不要留遗憾,赵绾云咬了咬牙,终于说了出来:“我和你一样,之前虽然才见两三次面,其实也留了心。”
陆昭亮心里一暖,憨憨笑了:“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
“但是我不敢肖想。几天前听说你来府,我忍不住赶过去,一下就撞见了你,你知道我的心……”
“嗯,知道,那时你的心肯定和我的一样,都要蹦出胸膛了。”
“我本来已经告诫自己不要有非分之想,但是你偏偏又找上门来,接着母亲又给我一盆冷水,父亲要将你拒之门外……我只能怨自己前世不修,合着今生只能关闭心门,行尸走肉过一辈子......”
听她说得如此绝望,陆昭亮满心怜爱,忍不住伸手碰碰她的手背,又迅即抽了回来。
这个动作给了赵绾云更多的勇气:“如今既然你不放弃,一心认定我,我自然也是只认你。从今以后,除了你,我不会再嫁别人!”
说着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落。
陆昭亮慌忙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哭了,你再哭我的心都碎了!”
赵绾云擦擦眼泪,含涕一笑:“嗯,你明天动身,我要笑着为你送行才对。现今虽然到了春季,北疆还天寒地冻,你可带足衣裳?”
“你放心,我常年在北疆与京城之间往来,御寒的衣物必不会欠缺的。”
“那,防冻的药品也要带一些,我家里备有两瓶,回头我叫丫鬟送到吴府,请小豆子的侍卫传送给你。”
陆昭亮眉开眼笑:“第一次有人关心我是否受寒挨冻,我太开心了!云儿你真好!”
当然这是夸大了的话。他有母妃,外出自然有人打点行装。
两人絮絮叨叨说着甜话,把排椅那边的漓豆听得直捂耳朵。
陆、赵二人看了,相视而笑,赵绾云不好意思地请漓豆:“小豆子,快过来!”
漓豆听到呼唤,捂住耳朵转过脸,迅即又捂住眼睛:“冇眼睇!我可不想过去,冲撞一对鸳鸯!”
赵绾云就跑出亭子,从排椅上把她拉过来。
“干嘛,干嘛!”漓豆和她拉拉扯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赵绾云不管,把她按坐在椅子上:“你得替我们拿个主意!”
漓豆莫名其妙:“我?拿主意?喂,我又不是你们家长辈!”
赵绾云显出愁容,与她红扑扑的脸色很不相称:“这不,我父母亲觉得门户配不上,反对他再来我家。而他那边,我估计更难。”
“哎,这……”陆昭亮很想辩解,却又无话可说。
漓豆闪着亮晶晶的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说好了?认定了?”
两个人很庄重地点点头,陆昭亮也放下身段请教:“我和云儿都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即使死,也不会有别人!希望得到豆小姐您指教!”
漓豆拍手笑:“哟,原来戏里演的都是真的!我祝福你俩!”
见两人又拉了一下手才松开,漓豆由衷高兴,就说:“我和赵大人有交情,可以想办法说服他,在陆公子你提亲之前,叫他不要将绾云姐许配他人。”
陆、赵二人喜出望外,长长呼了一口气。
“至于恭亲王府,陆公子您这边,我实在无能为力。”
“这个我自己来。母妃若为我议亲,自然会通报父亲,我在北疆会及时得知。我打算先说服父亲,再回来请求母妃上门求亲。”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赵绾云心中宽慰,满含爱意地看着他。
漓豆看在眼里,知道绾云姐姐陷进去了,既为她高兴,也有点担心。
哎,还是祝福吧,祈祷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
当夜,她灯下执笔,将这次“捧猪头”的经过写于信中,通过赵曙发给楚亭君。
哎,楚福星真够闲的,出发时特地叮咛,说他很好奇“捧猪头”结果如何,且陆昭亮是他好友,其终身大事极为重要,请务必详详细细记下来,叫赵曙用情报网发给他。
堂堂镇东小将军、镇西军督军,偷听好友情话,够庸俗无聊的。
转眼又过两天。太尉第三个儿子、镇西军原督军朱叔豪回到京城,见一切没有异状,就大大方方打马回府。
府门仍如平常,朱叔豪惦念父亲病情,连忙下马入内。
才进正院,就听咣当一声,大门在后面迅即关上,一群人冲过来。
一阵异响,又有更多的人从偏院、从墙头上包抄而来。
朱叔豪知道自己逃不出,就放下握剑的手,做不抵抗状,厉声问:“我家人何在?诸位刀剑相见,却是为何?”
没有人回答他,其中一个京禁卫头领模样的一个手势,几个京禁卫一拥而上,将朱叔豪五花大绑。
朱叔豪这才觉得不妙,挣扎着说:“你们是谁?敢冒充京禁卫来太尉府抓人!”
那头领亮出手中的腰牌,沉声说:“本人,京禁卫新任总领王君诚,奉命前来保卫太尉府已有一旬,今日接到新的诏令,太尉涉嫌里通外国,命我将相关疑犯捉拿归案!”
朱叔豪脸色由白转青:“我朱家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四年前,家父为义军大开城门,迎接皇上进京,从此勤勉政务,为景洛江山社稷呕心沥血......王总领,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王君诚不耐烦地说:“陷害与否,经刑部审讯即可分晓。朱三爷,再不走就是违抗皇命,格杀勿论!”
朱叔豪面如死灰,强撑着往府门走去,才上槛车,回头看时,只见几位兄弟被反绑双手,趔趔趄趄走了过来。
“父亲!”朱叔豪扑通跪倒,惨叫一声。
太尉府被查抄、几个儿子被押送刑部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眼传遍京城,百姓不知内情,不由惊慌恐惧。
第二天一早,朱府又押出更多的疑犯,朱氏婆媳、孙辈、府兵总领、管家......
百姓更恐慌了。
幸好到了午后,略微确切的消息传了出来:朱太尉父子勾结乌罗人,贩卖生铁武器。
景洛国铁矿丰富,凭此条件打造出的武器居天下之首,又有法令严禁生铁及武器出境,因此百年以来多是内讧,鲜有外族胆敢挑衅。
贩卖生铁武器,可是灭族之罪!
到了傍晚,据说刑部又审出新的罪行:朱太尉父子不但贩卖生铁武器,还与乌罗新王订立协议,欲里应外合夺取陆氏江山!
这,这简直!
老百姓根本不相信,但是消息又传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全!
连那协议,藏在太尉府相当隐蔽的夹墙里,埋在地下,也被挖了出来。
与协议一起的,还有朱有与乌罗新王的往来信函。
这就逃不掉了,再加上越来越多的人证,朱家死罪难逃。
朱家族人、亲戚惶惶然,纷纷外出避祸。
事情发作时,江继仪还在尚书曹办公,听到噩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等到散衙,急急忙忙往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