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京都折回的郁结心绪和胃里翻江倒海都一股脑彻底发泄出去的他林雄枭,仿佛一下卸下压在肩头的千斤重担,周身瞬时轻松了不少。
可喉咙处,还是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火辣抽疼,但兀然咬紧牙关,右手成拳猛砸银杏树干,两痛剧刺激之下的他嚯得站起身形。
昂然转身,双眼火炯异常,大踏步而回,直面最后一道拦门酒。
当他双手郑重端起,这最后一大牛角盅火炉酒,正往口边送时,忽然一道尤为清栗的熟耳嗓音赫然从前面不远处,一座建造外形相当古朴优雅呈半圆状的石拱桥上响起:“不许再喝,你这中原一根筋的楞头儿,当真不要命了吗??”
一袭典型脱俗贵气铺面而来,苗疆盛装打扮的苗佳月正急步踏地而来,只见她内穿翻领对襟中长衣,外套大领对襟大袖胸前交叉式上衣,袖口镶大红挑花花块,银链吊绣花围腰,套挑花护腕;下着过膝寸许喜鹊摆尾百褶裙,扎挑花镶边脚腿,外套织锦式粉红色长袜。沿托肩、袖口及右大襟边缘精绣花鸟,头戴闪晶亮眼银梳,插银衣等,真可谓一朝褪去江湖气,重返至高灵气圣女范啊!!
她身形矫健脚下几个弹跃,便灵巧轻踩着巨大的青石彻成的石板路,貌似一眨眼的功夫就到得近前,而她身后紧随而至不落丝毫的,则是两名戎装魁壮的猎人王护卫。
横亘在林毅他们小分队之前的拦路百十号苗疆男女,回首一望来人,立马脸色惊变到身形齐刷刷抖颤不停,进而卑躬弯腰闪出一条主路的当口,一同半跪于地,双手相合举过额头,虔诚至极高声呼喊道:“叩见圣女,万福金安,叩见圣女,万福金安,,,!”
可还没等她苗佳月伸出玉洁纤皓小手以相拦,他林雄枭却硬是抢先一步,如一头铁打不要命的青牛犊猛灌火炉酒入口,咕咚咕咚如饮泉水一般。
在她一脸错愕忿气的羞恼眼神注视下,林毅今天可真过足了一把江湖好汉豪饮纵横的大瘾头,一滴不剩全灌入了他此时依旧浑圆无比的肚腩之中。
上手狂抹了把嘴角酒渍,还楞打了一个相当粗野的饱嗝,这股子呛人心肺的滔天酒气,竟然直直对着近前新一代贵胄苗疆圣女扑面袭来,顿时把周围不下一百五十号惊怪看客们,给震到几乎同时头皮发麻!
后者当场气到白眼直翻强捂口鼻难掩窘态,正处在内里烈火气爆发临界点之时,她近在咫尺的林雄枭却表情憨厚醉笑两声,脸色却愈发惨白,蠕动嘴角说了句:“佳,,月姑娘,今天真,,,漂,,,!“
最后一个“亮“字还没脱口,他人儿就感觉眼前无端一团漆黑,头脑发胀欲裂痛楚难当,紧接着便如瞬间失去重心一般倾倒而下。
而她苗佳月本能反应竟然一下张开双臂,直扑上前毫无顾忌的直接拥抱住了林毅摇摇欲坠的晃抖身形,也完全不顾周围所有墨格苗寨的父老乡亲此时齐齐投来的极端异样注目礼。
光天化日之下,她作为必须时刻保持高贵洁雅品质的苗疆圣女,竟然,,,竟然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与一个初来乍到的中原小子如此授受相亲,难到她苗佳月真的不怕墨格长老会,以那极端可怕的族规家法来严惩不贷吗???
尽管有几个略微年长一点的苗疆传统土汉,当场不可置信到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牛瞪出来,但这不争的事实还是在众人眼皮底下,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当林毅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脑子依旧昏重不已的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卧在一类似半古厢房的地界,周围空无一人相当暗色调的冷清,来回打量这内里建筑风格,看起来应属那黔南五柱八挂的穿斗式木结构,据说还具有很高的工艺价值。
瞧得出来和老家大中原的内里摆设装置可谓千差万别,第一眼就给人很不规则的错觉,仔细端瞧才能发现,其各类苗疆传统装饰制作工艺很是复杂,做工精细贼考究,屋顶歇山起翘,还有各样鸟兽草木搭配的雕花栏杆及门窗。
房子里只有林毅独自一人,艰难爬起身形的他,来到东侧墙边一半撑开的临江窗台前,一手轻抚那金瓜或兽头、花卉图样的木质小雕刻,极目远望,发现自己身处的这貌似二层小木楼的地界,刚好承挑使之垂悬于面前不知名的江河道之上,真可谓形成了一道尤为独特的小风景。
微风袭来夹杂着点点湿气,能瞧出来外面,正是雨后初晴的天气,江面之上忽然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霭,不远处几座高低错落有致的吊脚楼影倒映在水中,在加上他林雄枭自己身处的这一栋最高墨江吊脚楼,简直像极了一幅毓秀隽永足以让任何一个摄影爱好者,百看不厌的绝美图景!
就在他林雄枭被眼前的黔南一汪胜景深深吸引眼球,楞把其周身有点虚脱的无力感,还有大脑的昏沉胀痛感都冲淡了不少之时,房门竟尤为不合时宜的咯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一脚踏入的这位不速之客正是在墨格苗城大门口,就给他们中原小分队来个下马威的圣母娘娘,她此时依旧一袭轻紫纱掩面让人难辨真容,可从那一双栗寒之气如冰刀的清眸里,也足以猜测出今天他林雄枭貌似又要再闯又一难关了。
“不想今天下午三刻钟,就被墨格猎人王麾下十位精悍弩手,一人三把利箭射成人肉马蜂窝的话,现在就老老实实给我交待清楚,你和佳月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竟让她甘心为了你一个中原外人如此不顾一切??”
果然,倨傲态度盛气凌人的苗疆圣母,自顾自端坐在身后一位冷目苗卫,眼疾手快搬过来的一把制作细巧的藤椅之上,就直接开门见山一针见血的如一个刚眉峻目的女判官,对林毅直接来了个极为恫人的兴师问罪!
昨天刚强撑挨过那十二道拦门酒关,一朝醒来连顿热早饭都没吃上,来补充一下体力,恢复一下元气的他林毅,此时的内心,当真气海翻腾到想直接袖口杀气狂涌亮出破月凶刀,直接收割掉这个看人看事仿佛永远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所谓苗疆圣母的鸟命。
但,,这一刀如果下去,痛,是痛快了,可该如何面对之后的重围险局,况且连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蛊医圣老,一个影子都没见着呢?
终于,双目火炽如炎魔紧盯窗外墨江涛水,不到两秒钟的他林雄枭,轻轻咳嗽了两声,回首便立马挤出一个貌似这二十多年来最人畜无害的憨笑脸庞。
神态卑微如一个贼惜命的落水狗小乞丐一样,一五一十当然也不乏添油加醋得把自己与苗佳月如何相遇,如何涉险,如何对武,等等,一股脑儿得抖落给这位保不齐还算的上他半个丈母娘大人耳朵里了。
说到身中血蛊不得已的苦衷之时,几乎他都要当场声泪俱下,别说这半趴在地板上一步步向圣母娘娘挪动过去的林毅,最后堪称神来的一记扑抱她纤柔小腿脚踝,,当真把这位准苗王后大人给惊吓到不自然捂住了左胸部位,却没有像一般鼠胆女流害怕到直接蹦起来闪逃。
只是脸色明显窘迫有余,韵红几多又无端夹杂了一两分最原始的母性涟漪,不过绕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圣母娘娘,很快镇定好情绪之后,一个眼色使过身后,那名冷面苗卫便立即踏步上前双手紧拎起这个狗胆包天不仅污染了圣女,现在貌似连圣母大人也不肯放过的中原浪子小杂种。
他一双绿豆小眼此刻真恨不得瞪成青牛蛋大,正憋着一股烈巨怨毒火气,准备将他林毅十分钟之内拾掇成铁定废人之后,直接横丢进墨江河水之中喂了鳌鱼虾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