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城墙超过十丈,天子门城楼更是高达十五丈,上下分为三层,红色楼墙间立着三人合抱粗细的松木柱子。起脊飞檐上挂着风铃,在寒风中叮叮铛铛地响着。城楼最上层挂着一块竖匾,上面写着“天子门”三个烫金大字。
城墙的墙龄间站着穿着板甲、手执长矛的卫士,城垛上插着的帝国鹰旗随风飘扬。城门洞站着一队昭阳守城部队,正严阵以待紧盯着进城的人们。
穿过足有十丈长的阴暗门洞,昭阳城内的繁华风景,如一幅画卷在泰平眼前慢慢展开。
与城墙拉开一段距离之后,天子门两侧的小店分别向东向西伸展,前后开门的店铺共有十余列。店铺相对之间的路上铺着青条石,信步走去可以看到两侧众多商家,有水果店、饼店、烤串店和风筝店,有杂货铺和膏药铺,更多的则是特产店、银饰店。
路上行人摩肩接踵,有穿着敕胡胡服的客商,有穿着丝质绸缎的廊中人,也有穿着麻布衣衫的望海人,还有不少穿着兽皮的蛮戎人和苍陵人。操着各地口音的人们,大声地喧哗着,争讲价钱、品评好坏,插在店铺屋顶的五颜六色的小旗,随风摆动,整个城市浮游在声浪之上。
初入昭阳,泰平感觉眼花缭乱。
泰平感觉昭阳像一艘大船,正在银河上漂浮,自己随着河浪起伏,摇摇晃晃,如醉如痴。路过一个吹糖人的店时,付婴掏出怀里的帝国铜币,买了两个糖人。
越过向东向西望不到头的店铺群落,往前走不远,是一座跨跃二十丈宽水面的石桥。桥面很宽,分有供路人行走的台阶,马匹通过的坡道,还有官家轿子的专属道。石桥的桥柱上,雕刻着形态各异的鸟兽,桥上蹲着讨饭的乞丐,还有不少头上插着草根的卖身人。
石桥北方有一座巨大的三色石祭坛。白色巨石正对着天子门,黑色巨石和灰色巨石则分别朝向西北方和东北方。三块巨石通体一色。巨坛的台阶有近百步,周围五十丈外插着木桩,上面系着白、黑和灰三色绳,绳子外站着昭阳守卫。
乾国信使小吏骑在马上,东张西望,连声赞叹昭阳帝都。柏氐则眼睛定定地望着三色祭坛,若有所思,沉静得如同一座石雕。
泰平立于桥上,向东向西看过去。水面弯弯曲曲地延展,在很远的地方又有多座石桥立在河上,堤岸北侧栽种着松树、柏树、楸树、柳树和橡树,以及满是黄叶的银杏。寒风撕下金黄的叶子,抛撒到空中,堆积在周围的草从中。
岸边灯红酒绿,两三层的小楼掩映在树木与堤石、题碑之间。小楼上挂着的酒旗五颜六色,酒馆里的客人不多,伙计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打诨。
在这些酒馆之间,还立着多座纳凉的亭子,里面倒着醉酒的汉子,或是下棋的老人。秋日午后的阳光,穿过大树的枝蔓射进去,照到待在亭子里的人身上。河里的游船不多,摇撸的水手站在船头晃动着身体,和堤岸上的酒馆伙计大声地交谈。
“客官,小心喽。”船只钻过石桥,水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喊,好像鸟鸣一样。
柏氐三人策马下了桥,沿着一条大路向北走,抵达三色祭坛附近。三色祭坛东西两侧是更宽阔的大街,足足有二十丈芝,路两旁栽有银杏树、楸树和松柏,树上落着不少喜鹊、麻雀、朱寰、柳莺和纺织鸟。大树的枝干上和树叶间悬挂着一些小红灯笼,粗壮大树的底部绑着麻绳,那是用来防寒的。
路上跑的马车装饰一新,乘车的商人穿着华美的服饰。步行的小贩、手工艺人和形形色色的人,汇聚成一股人的河流,在不同的路口分散流淌。走在宽阔的大路上向北望去,暗红色的皇城城墙隐约可见,大街两边有一些小巷,飘扬在巷路里的旗帜犬牙交错,在秋阳中如同泛着五彩波光的小溪。
“泰平公子,这就是响誉天下的天街了。”
“我记得小时候,姑姑泰姝曾对我说过,她要嫁到昭阳帝都,将来等我长大了,会接我去看看昭阳的天子门和熙来攘往的天街呢!”泰平感慨地说。
“看来公子与姑姑的感情很深呢!”
“一晃整整十五年了,如今我总算有机会来到天街了。”
“公子对昭阳印象如何?”
“放眼整个亚夏大陆,我想也不会再有比这座城市更大的城了。”
“是啊!这里就是亚夏大陆的支点,是众多财富细流最终汇聚的地方,更是天下权贵云集之地。”
“富人的天国,穷人的地狱。”
“泰平公子语出惊人啊!”
“我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泰平谨慎地回答道。
“泰平公子,到了这里我们就要分开了。”
“林学士,我们相遇虽然短暂,泰平却受教不少,真心希望将来还能聆听你的教诲。”
“泰公子不必过谦。临别之时,我再送你一句话:无论何时也不要忘记心中的初念。”
“泰平明白。”
“好了,告辞!”林闻说罢,打马朝西城奔去,消失于天街的人流中。
“何为初念呢?”泰平嘟囔着。他抬起头看看天空,感觉这片同样蔚蓝的天空辽阔无垠,与北靖大相径庭,不由得地打了一个喷嚏。
此时,柏氐三人在一个路口停住,向北拐去,进入一条并不宽的小巷。巷路两旁全是客栈。泰平与付婴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些客栈的院墙高矮不一,装饰大同小异,只是有些颜色上的差异。每家客栈门前竖立了旗杆,上面飘着不同颜色的旗帜。
快到道路尽头时,大司一行人停了下来。跟在身后的仆人先从骡子身上翻下来,客栈的伙计中有一个长着老鼠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客官,住店吧!咱们的客栈,价钱公道,环境好、吃得好,保证几位满意。”小伙计说完,被称作大司的中年人点点头,三个人便被让了进去。
“咱们也住在那间客栈。”
“好的,公子。”
“你去定好房间,我到前边再转一转。”
穿过长长的巷路,泰平来到另一条大街上。这条街与天街相比窄了一点,路上的行人不及天街多,大街的对面也是众多巷路。那些巷路的北方,便是巍峨壮观的皇城城墙。皇城内有多座极高的宫殿,彰显着帝王家的气魄。
此时,太阳慢慢地沉下去。
秋风吹起来,人们的布衣绸裤飘动着,头上的方巾被鼓动起来,就像一只只展翅欲飞的鸽子。昭阳的东方出现一大片阴云,越飘越近,眼看一场大雨就要到来。泰平拨转马头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