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中午,炎阳炽热。
银河南岸渡口的水兵收到指令,开始放掉拦在渡口平台上的绳子。泰平、付婴与林闻下了马,与其他等船的百姓、客商一起,沿着梯板上了船。
少顷,摆渡船向对岸驶去。
泰平站在船首的高处,向船舱里扫视了一番。除了衣着简单朴素的农民之外,舱内有十几个身披灰袍、蓝袍和紫袍的壮汉。壮汉们内罩钢甲,系着骑士装标准样式包巾,佩带刀剑,高谈阔论。
“我听说金亭王的黄金战团已经进入武国的境内,很快就能穿越莽荡山进入帝国境内了。”
“是啊,等黄金战团进了昭阳,不知道黑鹰铁卫会不会和他们冲突呢?”
“单对单作战,谁能有必胜的把握?就是咱们也不怕什么鸟铁卫、鸟黄金骑士呢。”
“是啊,反正他们打不打跟咱们没有关系,要是有的话就当乐子看喽。”
“昭皇的天祭结束,比武大会就要举办,现在比武场地是不是该选好搭建了吧?”
“应该吧,那咱们找个时间去看看场地,比划一下练练手吧。”
“好呀,正好切磋切磋。”
“你们说谁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听说胜利者将被授予亚夏‘战神’的称号,想想就让人兴奋啊。”
“战神毕竟只有一个,我可不敢奢望。我最感兴趣的是,金亭王许诺在比武大会表现突出之人中,择优异者进入黄金战团担任将官,并给予丰厚的金亭虎币奖赏。光是想一想穿上黄金战甲指挥黄金骑兵,就够让人兴奋了。”
“听说黄金战团的将官都是千里挑一啊,这次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
泰平听着这些武士的交谈,明白昭阳将举办比武大会,而比武起因和金亭王有关。他对金亭王没有好感,更觉得舱内幻想成名天下的武士可笑。
这时,付婴挤到他的身边,拿着从摊边买来的肉干与馒头。
“公子,咱们在这儿将就着吃点吧。”
“林学士也饿了吧!”
“上了年纪的人,胃口早就差多了。”
“我觉得学士不是胃口差,而是心里的事想得太多了。”
“或许是吧!”
林学士不再说话,看着银河水若有所思。
泰平吃得很快。
年轻人无论心里有多少事,吃饭也是不可以耽误的,否则如何应对时局的变化呢?
这时,摆渡船到了银河的中心。舱内有些老百姓举起双掌合在一起,对着银河躬身施敬,还有老百姓向河中抛洒米粒或泥土,期盼着水神能够保佑。
北岸萧山更西边的远方,也有广袤的平原,点点人影在横平竖直的坝塬里走来走去。
船上摆渡到对岸回家的老百姓说,北岸的农田收成总是不如南岸,主要的原因就是土壤问题,萧山、上苍岭两山相夹的平原土地里有不少石块,大的就像鸭蛋,光是清理这些石块就费了不少力气。
不过,银夏帝国规定封城城主定期统计人口,那些非本地计数的农民无法开垦土地,所以北岸农民只能在苦地里刨食,用力却不出活,日子过得极其艰难。
泰平所在的摆渡船航行得十分平稳。
摆渡船靠岸之后,船员系好缆绳,招呼着乘船人下船。昭阳水军守卫仔细地检查,重点盘问携带武器的人。此前没有被搬走的货物还堆在平台上,除了粮食外,盐袋、布匹也堆了不少。搬运的雇工们挑着担子,排成一条长长的人流长龙,直到昭阳的城门口,长龙里还有不少装满货物的马车。
通过检查口后,泰平三人翻身上马,朝昭阳的天子门飞奔而去。
天子门外有十几个驻防营地,营地较大的在东部,其他营区则在西部。泰平放眼望去,认出其中的几面城旗:花间的桂花旗、曲津的麦浪旗、玉仗的九节石丈旗、青牛城的牛角旗、柘权的葫芦旗。
“这些部队是帝国封城的卫戍守军,聚集此地不是为了守卫帝国,而是为了阻挡参加昭皇天祭的金亭王。”林闻任由坐骑小跑,轻轻地摇着头说。
“我看大多数驻军人数不多,看起来城主只是阳奉阴违而已。”
“泰平公子说得没错。帝国与封城之间关系微妙,城主们都有自己的盘算呢!”
此时,昭阳东方的官道上扬起了尘土,不少人正涌向帝都,汇入到北行昭阳最宽阔的官道上。
昭阳城东西两侧有一些农田,但不如南岸的平原广袤,村落零零散散,摆布之势或依树林走向而定。
泰平抬眼望去。东方官道上出现了三个人,为首的两个人中,一个上了些年纪,身材适中,皮肤白净、额头宽阔,眼睛有神而自带一股锐气,眉毛很淡很长。此人穿着一袭青衫,外面套着一件羊毛披风,一绺小胡子垂下来,遮住披风银色系扣。他骑在一匹青色母马的身上,手里握着马的缰绳,任由坐骑向前慢慢悠悠地走着,眼睛望向两侧的农田和不远处的昭阳帝都。
与中年人并驾而行的是一个年轻人,细长的眉毛上方有一颗小黑痣,他生着一对丹凤眼,弯曲的嘴角向上扬起,给人感觉是笑眯眯的。年轻人头上的发髻高束起来,用一条白色方巾束着。
年轻人骑着一匹淡黄色又间杂着灰白毛的老骟马,坐在马上嘴里嘟囔着什么。老骟马的一侧挂着一只小木笼,里面有几只黑鸽子。两个人的身后是一个仆从,骑着一头骡子不远不近地跟着。
“那个中年人身份好像不一般。”
“泰公子的眼力不错。这个人名叫柏氐,曾经在学城求学多年,如今是乾国的大司。”
“他的身上有股正直的劲,没有官场与商界的铜臭味。”
“公子好像很明白官场似的。不过,柏氐的确称得上一位贤臣,可惜在乾国未受到重用,反倒是常被权臣排挤。”
“林学士对他很熟悉?”
“我们两人谈不上是朋友,但是在学城却有过一次辩论,尽管谁没有驳倒谁,彼此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么他为什么来到昭阳呢?”
“也许是为了乾国的未来吧!”
“他身边的年轻人是做什么的?”
“泰平也注意到那个年轻人?”
“我看他长相清俊,气质不俗,英姿勃勃,好像不是一个寻常人。”
“你的眼力不错。不过,这个年轻人现在的身份的确很寻常,只是陪伴柏氐的信使小吏而已。”
“林学士想和柏氐打招呼吗?”
“不!让他们先入昭阳,咱们拉开一点距离更好。”
“嗯。”泰平应承道。柏氐一行没有注意到林闻,当先抵达到昭阳城的天子门下。
“大司,咱们终于到昭阳了。”那个年轻人兴冲冲地对柏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