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章 梨花苦心终见果
书名:成败人生路 作者:书呆子 本章字数:11356字 发布时间:2023-11-22

第二六章   梨花苦心终见果

一天会开到较晚才结束,严书记让向河渠送妇女主任阮淑珍回家。在送行的路上,阮淑珍突然抛出这么一句“想常与徐晓云见面吗?”。向河渠为之一怔,说:“我不懂你的意思。”阮淑珍说:“公社缺一个线务员,现在的话务员可以去担任,这样就需要一个话务员,你看徐晓云怎样?要是你觉得行的话,我就在会上提出来。”

向河渠不明白阮淑珍为什么要征求自己的意见,不过如能将徐晓云调到公社来当然更好了。他谨慎地说:“徐晓云是一个办事认真的姑娘,让她担任话务员,相信定能胜任。不过这是领导的事,我只是一般工作人员,不是我该说的。”阮淑珍说:“我只问你想不想,想的话我就说,一定满足你的愿望。”向河渠说:“我真的不明白你的意思。”

阮淑珍格格笑了,她问:“你知道徐晓云怎么会插到我们社的?”向河渠说:“这个听褚国柱说过,是他与公社交涉、协商的。”阮淑珍说:“不错。褚国柱找的谁呢?”向河渠说:“听你这么一说找的是你。”

阮淑珍说:“是找的我。他说这个徐晓云是你的对象。是老同学的对象,我又能帮得到,还有个不帮的?”向河渠说:“谢谢你的帮忙,还把她放在最好的大队,真的谢谢你。不过你们误会了,晓云只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没谈过恋爱。”

阮淑珍很高兴这样的谈话,觉得向河渠的态度变得友善多了,于是再放慢了脚步,不料向河渠也相应放慢了脚步。她暗自叹了口气,不再打算缩短两人间的实际距离了。她满有兴趣地问:“褚国柱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他在说谎?”向河渠说:“说谎到不至于,主要是他只凭主观印象猜测。”

阮淑珍说:“无针不引线,没有亲密接触的现象,别人不会判断你们在谈恋爱的,你们一定处得特别好,对吗?”向河渠说:“处得好不等于就在谈恋爱,男女之间除了爱情还可以有友情嘛。晓云与我从没谈过爱情,但却处得很好。”

“河渠,”阮淑珍第一次直呼其名而不带姓,她试图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说“你也许不知道晓云和我已是蛮好的朋友了,你的许多情况她已告诉我了。”向河渠“哦”了一声,没接下文。她继续说:“很惭愧,在你处于困难处境中时,我没能运用我的力量帮助你,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向河渠很感意外。因为阮淑珍是党委委员、国家干部,自己只是个半脱产的农村户口的工作人员,在公社这座大院里,除了炊事员,谁都比他大,她是没有必要跟自己说这些的。他感动地说:“这不怪你,阮主任。社会的潮流、风气和社会上的某种无形的势力不是个人能抗衡的,尤其不是每个人都能抗衡的,你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责任。要是你能把晓云调到公社来,我和她都会记住你的情谊的。谢谢你,阮主任,真的,谢谢。”

徐晓云真的当上了话务员,向河渠非常高兴。见面后的第二句就是“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终于结束了,谢天谢地。”徐晓云问:“是你求的老同学?”向河渠老老实实地说:“不是。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说你跟她是好朋友。你们已是好朋友了,还用我去求?”

徐晓云说:“好朋友到说不上,她是公社党委成员,我是社员,可不敢称不到自己的份量。不过从插到红旗来后她到是蛮关照的,几次说到跟你是同班同学,还说你帮她改过作文。”向河渠说:“帮你改过文章是事实,帮她,不可能。运动前我跟女同学基本没有接触。”

“她说你也许记不得了,但作文本上的字肯定是你的,象豆楷棒撬的,绝不是老师的。”“这么说到是有可能的。那时我们的语文老师爱拉我们几个帮他改作文,至于谁帮谁改过,就不记得了。”

“她话音里露出对我的关照主要是因为你的关系。”

向河渠开玩笑地说:“这样说来我是你的恩人了,怎么知恩图报?”徐晓云也笑着说:“是你施的恩吗?不怕丑,不知谁是谁的恩人呢?”

向河渠说:“对了,你是我的恩人,该我知恩图报。”说到这里放低声音笑着说,“唯卿之命是从,可乎?”徐晓云望着他嘻皮笑脸的样子,脸一红,笑骂道:“放屁!”

  依据会上的决议,向河渠又兼任了食堂司务长,这就不能驻在点上了,他卷起铺盖搬回公社。

搬回公社从内心讲是矛盾的,既舍不得离开严书记,又盼望天天见到徐晓云。

说舍不得离开严书记,那真是出自内心的。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对严书记的佩服甚至超过了曹老师。曹老师教他的是理论知识居多,如思想分析方法、人生观、道德观、价值观等等,当然也学到了设身处地的思想工作方法,这一方法为他终生所用;在严书记跟前却是更多的从实际中感悟到的。

比如:立新大队种了很多香瓜,送了一车给公社,分给各人,秘书打电话叫向河渠去取。书记见到瓜问哪来的?听说是大队送的,立即按市价掏出钱来,让他送给秘书,并要秘书收齐钱后给立新送去。

与书记去江边、红旗几个大队检查工作,中午在花站食堂吃饭。吃完饭,书记掏出钱和粮票要结帐,被几个青工拦住,说帐早已结过了。书记笑呵呵地说:“你们能到收花站来工作,是生产队大队推荐,经党委讨论确定的,与我个人可没关系唷,请我吃饭可是要打屁股的嘞。”说得几个青工不好意思地笑了。书记边连向河渠的饭帐一齐结,边笑着说:“只要不忘为人民服务,认认真真做好工作,就是对人民、对党、包括对我最好的感谢。我可记着你们的名字和你们的脸了,可得好好干噢。”

跃进大队“三就点”上杀猪,严书记买了二斤肉、一副猪肝。对向河渠说:“明天我起早回去一下,有人找,就说下午准到。”第二天才四更天书记就骑上那辆解放初期买的旧自行车走了,下午三点不到又回到跃进,一来一去七十多里路。晚上在宿舍里将路上车子坏了,几乎摔掉门牙一事当故事,兴致勃勃地讲给向河渠听,而这一跤却是为给他那位瞎眼的老婆过生日才摔的。听人说严书记二十多年来对他的瞎眼老婆感情一直没变,从没有关于严书记的桃色绯闻;定期回家探望,忙自留地、烧火煮饭、洗锅刷碗、荡猪圈,什么活儿都干;一次从老婆跟前过,老婆正在剁猪草,并不知他离得远近,一刀剁下,刀头碰到他的腿,鲜血直流;他疼得失声叫出“啊呀”,老婆忙问“怎么了?”他怕老婆心疼,极力以平静的声音说:“没什么。”

他在跃进蹲点,只要不开会、不走访,就象社员一样干活儿。与他在一起的日子里,向河渠估计书记干的活儿比自己多双倍也不止,因为自己到各处跑的多,而书记却蹲在点上不怎么挪窝。一次开现场会,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农技员苗荣祥有事要请示一下,人堆里找不到,就大声呼喊,听得有人答应,声音却在河北边田里,书记正在锄草。这些令人感动的事例很多很多。

  和书记在一起一点也感觉不出是跟领导在一起。一次雨后有个通知要送,向河渠推起他的那辆新永久正要走,书记说:“骑我的旧坦克吧,你的新娘子回来一身泥,要擦洗半天呢,我的水一冲就行。”硬要骑他的旧车;有时回来晚了,严书记就把晚饭从学校带回来,放在火油炉上热着,向河渠就不用去学校食堂了;洗衣服究竟是书记洗得多呢,还是向河渠洗得多,只怕谁也说不清。他正象一位兄长一样在与自己相处,不!比自己的兄长儒国、儒仁要好多了,那位六五年已死去的大哥儒国可从没这么关心过自己。

  与这样的领导在一起,难怪向河渠舍不得离开了。不过舍不得离开也要离,哪有司务长离开食堂遥控的,更何况还有一位知心知意的徐晓云也到了公社呢。

  徐晓云告诉向河渠,阮淑珍为她介绍了一位部队干部叫钱玉林,家住迎春九队,有一姐一弟,父母双全,姐已出嫁,家庭经济状况不太好。五一节回来认识的,已开始信件来往。向河渠说:“真得谢谢这位阮主任,你已走出失恋的阴影,现在又有了爱你的人,我的心就真的放下了,真的。”

徐晓云说:“合适不合适,还得处下来看呢。”向河渠说:“说得对。不过我要提醒的是观察、权衡时既不要将就,挑到篮子里就是菜。你比我小三岁,也才二十四,正当龄,年轻、漂亮、能干,不是嫁不出去,而是人们怕你眼界高,不敢追求。天涯何处无芳草,不要自卑,真的,你是个难找到的好姑娘,这是事情的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正如你自己所说的称得到自己的份量,毕竟二十四了,年龄不饶人,拖不得,不要眼睛长到额头上,目空一切。看人看主流,不要小炉匠戴眼镜——专门找碴子。只要为人正直、勤劳、俭朴、诚实就行,其他方面有点小毛小病的,不要过分挑剔。

经济条件不太好,没关系,他不会看不起你。条件好的眼界也高,去了会象小媳妇一样地受歧视,还不如经济条件不太好的呢,关键在于对方要喜欢你。

拣个你爱的,不如拣个爱你的。当然互爱更好,找不到,就找个爱你的。婚姻就是过日子,重点对方要爱你,真的。”

徐晓云说:“你说的,有些我也是这样想的,有些我有些片面,听你这么一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拿不住时我会告诉你,让你帮我拿拿主意的。”向河渠说:“行的。考虑问题正常情况下我要比你强些,尤其是处在局外人的位置上时会更客观。”

  徐晓云笑着说:“说你胖你就喘,那么能为什么有时候又翻糊涂,被困在愁城里出不来?”向河渠说:“不是当局者迷吗?你的事,我是局外人,不会迷糊的。”徐晓云笑着问道:“梨花的事你在局内还是局外?”

一听问梨花的事,向河渠为之一怔,问:“什么事?梨花有什么事?”

徐晓云说:“没什么事,我不过是打个比方。”向河渠知道是自己两次说到“局外人”让她有些不高兴了,忙解释说:“你和梨花的事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都在局外。你我她三人各过各的日子,互不相关,这是说的正常情况下。一旦出现非正常情况了,单凭一方力量没法应对了,我们又都到了局内,你不就是这样做的吗?”

徐晓云说:“行啦,行啦。跟你说话真费劲。我不过这么一打比方,你就疑神疑鬼的,不跟你说了。”

向河渠说:“扯到话头上,我到真想问问,她目前情况怎么样?跟我说说吧,我很想知道。”

徐晓云笑着说:“时至今日还用得着我这个联络员吗?”向河渠一想,是啊,梨花不是已打破暂不联系的规矩了吗,自己终于又可以与她恢复联系了,想到此,他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惊动了对门办公室里正划表的印秘书,她抬头问道:“什么事让你们这么高兴?”向河渠转头笑着说:“这个徐晓云多厉害,二年前的一句话,到今天还拿来报复我。”说罢又转向徐晓云说:“说真的,我到真想给她写封信呢。”

“真想写?”“是啊,难道你不信?”徐晓云狡黠地一笑说:“鬼才信。”向河渠惊讶地问:“不见得你会认为我会忘了她?”

徐晓云冷笑着说:“谁说的?我是说你言不由衷地说想写,实际上已写成而没寄的信能汇成一本书了。”一句话揭穿了他的秘密,他脸红了,问:“你什么时候进宿舍偷开我的抽屉了?”

徐晓云得意地笑了,说:“猜的,果然被我猜中了。”向河渠一想,是啊,她怎么可能进他的宿舍又怎么可能开他的抽屉?真是个猪脑子。

徐晓云没去想向河渠在想什么,而是感慨地说:“你俩总是互相记挂着,真让人羡慕。想寄就寄吧,你的情况总是由我去告诉她,一来我说的不一定切合实际,二来她也不一定全信。依据你们夫妻的现状看,你已能自己控制自己了。不过称呼可真得改改了,你们正常化了,她那儿还没进入状态呢。”

晚上向河渠激情满怀地坐下来写信。写什么呢?一个“兰”字挂在那儿好久了,还是没有下文。要告诉的事情太多了,三年来的历程走过了多少曲折的路啊,而感情上的波折又怎能说清是多少?提笔前似有千言万语涌心头,拿起笔却又无从写起。他索性躺到床上去想,又想不出个头绪,再坐起来去抽屉里拿出梨花的来信读。当读到“拭泪目,踮脚盼,盼传喜讯消愁念,等着这一天。”他懂得梨花最想知道的是什么了。

待心头平静了一些,向河渠重新坐到桌前,象学生答考题一样回答想象中梨花最需要了解的情况。他写道:“在同志、朋友和亲人的帮助下,我的工作初步确定了,三月二十号宣传部的批复到公社,二十一号就与接任的会计也是原来的队长做了正式的交接手续,基本上跳出了生产队这个是非窝。公社领导对我都还不错,特别是党委书记对我很好。这位严书记能力强,人品好,从他身上我学到不少东西,庆幸在农村结识了一位好老师。

晓云已调到公社当话务员,且与一位部队干部谈起了恋爱。很高兴地看到她走出了失恋的阴影,翻开了生活的新篇章。

我爸在一个大队当驻队医生,工资补发了七百多块,母亲身体还好,妹妹正在恋爱中,对象是通城一农场职工。凤莲是能干的,吃得苦,心眼稍嫌狭窄了一些,农村不识字的妇女嘛,也难免,不过对我父母和妹妹都挺好的,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伴侣。我们有了一个小女孩,取名叫慧兰,你说叫慧兰好听么?”

想象中的问题都回答完了,下面写什么?向河渠的笔又停了下来,“该问问人家的情况了”他在心里想着,随后写道:“兰,你的近况如何?胃病没有再发作?曾听我爸说忧思过度会伤及脾胄的,你该向我学习少忧虑多硬挺的精神状态,更何况难关已经过去,曙光已经到来呢。伯父母身体还好吧?建安弟不上高中是可惜的,当然眼下高中也学不到多少东西,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要是能学门手艺就好了。最重要的是你,你什么时候结婚呢?”用笔划去了这八个字,想了想,又在下面画了八个小三角,还想再写点什么,却又不知写什么好,只添了这么两句,一句是“请代向姜雪如同志致谢意,说我忘不了她的帮助。”一句是“假如遇到困难,千万别瞒我。”就以一个“渠”字落了款,连个“祝”“好”也没写。

   第二天向河渠拿起信正想去寄,又停住脚步,取出《习作录》翻开,在信后抄上以前写的四首诗词。词为《长相思.为儿取名记》:

儿诞生、取何名?翻查词典动脑筋,啥名才趁心? 

 以卿名、定儿名,以名定名寓深情,“慧兰”怀常萦。

诗是《中秋有感》三首:

    其一是:节前例登泰山门,不朝东北却西行。年年此日皆惘然,心头创伤犹有痕。

    其二是:中秋月儿分外明,呼朋唤友战杯盆。应邀佳宾全在席,为何还觉少一人?

    其三是:桃红柳绿蜂蝶萦,牡丹自有贵客评。生平喜爱淡雅素,请问梨花可知情?

抄完后见还空着一块,又即兴写上一首:

前生情种今世栽,花儿要待来世开。要问花开何跚跚,总因缘分迟不来。

向河渠拿着信去寄,徐晓云问上哪去,向河渠说寄信去,徐晓云问给她的,向河渠说是的。要在往日徐晓云恐怕会提出让她看看的要求,今天却没有,因为她认为他已能控制自己了。却不料这封信后的诗词又增添了王梨花的忧虑。

半个多月的时间在向河渠却象苦等了一年,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焦急地盼望回信,因为这是他漫长时间以来的第一次写信给她。信终于来了。七月八号向河渠从红旗大队采访回来,刚进公社大门,徐晓云就喊住了他:“有你的信。”向河渠以为在骗他,这已不是第一次了,他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后走。徐晓云拿着信追出来 说:“真的,不骗你。”他站住了,一看信封上的笔迹就知道是她的,于是伸手接过来往裤袋里一揣就想走。

徐晓云一把拽住车龙头说:“不公开想跑,下次就先拆。”向河渠只好撑住车,随她走进总机室,坐在徐晓云左边的椅子上看信,徐晓云则伸手接过几个电话,然后伸头来看。

只见两页信纸上写着秀丽的行书刚笔字,称呼已改变了,上写着:“河渠同志:你好,并请代向晓云同学问好!

你的来信于上月二十五日收到。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知道是你的,心情无比激动,二年,二年了,终于我们又通信了,这心情是无法用文字来形容的。我颤抖着手拆开了信,尽管篇幅不长,字数不多,却给我很大的安慰,晓云告诉我的情况竟是真的,幸福的泪水顿时流到我脸上,久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可是信后的诗词又让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怎么回事?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徐晓云问:“你写了什么鬼诗词让她又担起了心思?”向河渠想了想诗词的内容,意识到犯了个错误,尴尬地说:“我,我”他连说了几个“我”,却也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那五首诗词可就辜负了梨花的一片心呢。

徐晓云一伸手将向河渠手中的信夺过来往下看,信上没说诗词的内容,写的是:“古诗说‘爱你爱在内心窝,何不明白对你说?思念之情藏心中,哪有一日忘记过?’人同此心,知道你放不下我,如同我也放不下你一样,但不管放得下放不下都得放,因为你已结婚,我这儿韩立志已将我爸救离苦海,这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你和我的感情只能是水中月、镜里花,有缘无份。同你一样我也是思念着你的,二年多来才给你三封信,你可知道每当我给你写信的时候内心是多么地不平静,你可知道在这三封信的后面又有多少封没寄出的信啊。为什么没寄?因为我们得面对现实啊。

你我的分手是你我自己决定的,尽管受社会多种原因的逼迫,但最后还是自己决定的。苦酒是你我亲手酿的,没有理由要那位可敬的凤莲姐姐去尝。你仍然心系于我是不对的,一定要移情于凤莲姐姐身上,要忘掉我。你不是关心我的幸福吗?只有你与凤莲姐姐的夫妻生活幸福了,我才会有幸福。你说过,爱就是为所爱的人奉献自己的一切,就是让对方感到幸福。为了我的幸福,无论你内心情愿不情愿,都应该迅速把全部的爱移到她身上去。你的诗词很动人,盼望在今后的诗词中出现的是凤莲的形象,而没有我,至少很少有我。没有这一条,我将继续不回信。

胄病已好多了,但心病呢?心病什么时候能好,就看你们夫妻什么时候能如胶似漆如一人了。什么时候结婚也取决于你们夫妻相处的程度,在你们夫妻感情融洽前没有我的幸福,也没有心绪结婚。我盼望着你的回音,不是纸上的,而是实际行动。盼能谅解我的苦心。

晓云过一天我会写信给他,这里只带两个字:谢谢。谢谢她为我也为你做出的牺牲。

也给你写几首词,略表寸心。在你夫妻和谐、感情融洽前不盼回音。

盼你与凤莲姐幸福常在。”

词是四首《一剪梅》,全文是:

一、喜讯传来喜欲癫,心潮澎湃,喜泪涟涟。孤舟终离苦海边,身定家安、儿娇妻贤。                      拨开乌云寻青天,前途有望,奠基莫延。男儿仗剑天涯去,盼跨骏马,再挥一鞭。

二、大错铸成悔当先,鼠目寸光,只看眼前。要是初衷苦坚持,今日不也、花香果甜。  

藕断难容丝再连。当舍梨花,永守凤莲。并蒂莲培待来生,含泪嘱咐,莫负忠言。

三、鸿鸪展翅翱云天,似水柔情、莫再恋恋,雁过留声人留名,河渠何去?跃马直前。

特地送上赶马鞭,五湖四海,纵横登攀。莫待老来捶床沿:人生如梦,虚度华年。

四、人生路上多艰难,林立暗礁,步步险滩,披棘斩荆防刺刺,遇事横站,广结人缘。

还君理智装胸间,律己可严,待人宜宽。纸醉金迷花草香,横眉冷对,大步向前。

在徐晓云伸手夺去信后一会儿功夫,向河渠就起身站在徐晓云身后看信。看完了,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还是徐晓云先开了口,她说:“难怪你放不下她,我不如她。在你们夫妻关系上我还没尽到责任。”

向河渠说:“跟你没关系。作为朋友,你的尽心尽力已很难能可贵了。有人说尘环览遍端的少知音,我向河渠很有幸,遇上你这位知音,已是非常知足的了。在这件事上是我的不是,一辜负就是三个,她你和凤莲,我不能一误再误了。唉——,”他叹了一口气说,“移情替身,谈何容易唷。”

徐晓云说:“难也得做啊。”“是啊。”“还写回信吗?”向河渠苦笑着说:“不再在旧伤痕上添新伤了。”

正象曹华老师所说的,向河渠是个男女感情不易流露的人,一旦冲破堤防却又非常丰富,与往日会判若两人,对王梨花就是这样。又象他自己十年后在《一笔勾》四首中的第一首所说的“任人笑我,千年信念付东流,规矩冲即破,戒律置脑后,三生河畔友,一见如旧。数月时光,魂儿谁勾走?是冤家,将授受不亲一笔勾。”一个受传统道德教育很深的他,直到上高中了,还被老师批评为十八世纪的封建思想,居然与王梨花一见如旧,爱得那样深。相处才数月,别离已三年,却没一天不想她,甚至与凤莲在一起的时候还几次叫错了名字,引起凤莲的极大不满,却还是念念不忘。而跟凤莲结婚也两年了,梦中一次也没见到过,哪怕是梦里吵架,被责怪的还是梨花。

凤莲为此心里很是憋屈,形之于色就是不搭理向河渠,最长的一次曾出现过二十八天不搭理的现象。那期间向河渠几乎天天晚上回家,有意搭讪,不理,则灰溜溜地去公社睡。幸亏老娘来了,为怕给母亲知道了会伤心,这才饶了他,而他却莫明其妙地问:“这么多天不睬我,犯了什么错呀?”瞧瞧这个从没见过面的梨花呀,凤莲可恨死她了。其实这又怎么怨得上王梨花呢?

不过话说回来,向河渠又是个意志顽强的人,当他决心按梨花的意愿去做的时候,就真的这样去做了。他把有关梨花的所有信件、诗词一古脑儿地全收藏到书桌的暗抽屉里,只留下梨花挂在他胸袋里的那枝钢笔随身带着;像章则别在一个像框的右上角,配了一段语录,写的是:“任何人决不可以毫无根据地胡思乱想......”竖放在镜台旁边;鲁迅著作没收起来,也是随身带着。

只要没有会议,一般都是回家住宿,即使夜里写东西,也是就着凤莲做针线的灯光;夜里慧兰一哭,就争拉孩子撒尿;凤莲去割草积肥,几乎回回去接;凤莲牙疼,陪着坐了半夜,并帮她掐虎口、合谷穴和点揉颊车、下关,直到她疼痛缓解,才抱着她睡下,凤莲睡着了,他也没把手抽出来,第二天早上手被压的麻木不听使唤,凤莲嗔怪他,他笑笑说怕惊醒她,没敢动;农忙季节里只要他有机会回来,假如凤莲在田里,总会帮她一齐干完,向霞如果没干完,则让凤莲先回,自己去帮妹妹。

诗是心声,梨花希望向河渠的诗里要多出现凤莲的形象,他也做到了。一天向河渠正在修理坏凳子,突然来了诗兴,象孩子似地哼哼唧唧,并望着凤莲直笑。凤莲说:“看你那个样子,到象拾了个金元宝一样。”向河渠说:“拾了一首做家务的词。”凤莲笑着说:“做家务就是做家务,哪来的什么诗啊词的?”向河渠随口念道:

“太阳下山人下班,双双同把、家务活儿干。扫场担水煮晚饭,切草喂猪洗锅碗。

   时钟指向十点半,手里活儿、还有一大摊:一堆破鞋瞪着眼,两张坏凳腿朝天。”

凤莲看看桌上的破鞋、地上的坏凳,笑着说:“补鞋修凳也是诗,诗也太不值钱了。”向河渠站起来去拿本子来记刚才的这首《蝶恋花.下班后》的同时说:“只要有感而发,什么事都可以变成诗的。”象这样的诗还有好多,比如一次咸菜酸,凤莲说炒一下就好了,结果炒了还是酸,他当场就吟诗笑她:

     咸菜缺盐不缺醋,妙手说有烹调术。满座咂嘴又皱眉,哎呀、只有酸如故。

再如他去江南开拓原料基地的那天的诗里就有:

     辞别老母去江南,凤莲脉脉柔情含。偷问哪天可回归?公事办完就回还。

还有一起下田干活的,一起窗前叙话的,都有诗在记述,甚至梦中也出现了凤莲,这些限于篇幅,不去一一叙述。

向河渠对凤莲越来越亲热并没让她感到太突然,因为自结婚以来向河渠对她是步步变好的,只不过有些迷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梦中不止一次地喊梨花却不喊她。那个梨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有这么大的魅力呢?偷问小姑子,向霞说也只见过两回,人有多漂亮也说不上,依她的眼光,说是“嫂子不比她差”。起初担心两人之间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可是结婚以来从没见他外出过,到公社以后常有几天不回来的现象,不过据打听,都没离开过沿江。听向霞说那姑娘家离沿江有到风雷镇一来一回这么远,根本不可能私下有来往。开始只要他梦中喊梨花,就几天不理他,却发现他回回总是赔笑脸,迁就自己,后来直接盘问,又总是回避答复。

丈夫越是回避她越是要问清楚,就在向河渠填写《蝶恋花》的晚上,亲热过后她又问开了。

自从决心按梨花的意愿移情替身,与凤莲做一对正常恩爱夫妻后,向河渠就打算有保留地向凤莲交底,因为只有让凤莲消除疑虑,才能心心相印。因而当凤莲仍然头枕在向河渠臂上时问他:“你对我样样都好,就是不肯告诉我梦中为什么总喊别人不喊我的?”

向河渠用左手放在凤莲的酥胸上轻轻抚摸,说:“已是结婚前的老话了,重提,怕你难过。既与你成了亲就合成一条心,说了让你不开心,何苦呢?我们都这么好,又有了慧兰,你还不放心我?”

凤莲说:“好奇嘛。以前你梦中喊的是两个,今年来喊的只有一个,我就觉得奇怪,我和你伢儿都养了,你心里怎么没有我却有别人呢?”

向河渠说:“我说了你会生气吗?”凤莲说:“只要你不跟她有鬼,我就不生气。”向河渠说:“说不定又是二十八天不睬我呢?”凤莲用手指在向河渠鼻子一刮,说:“还好意思说,快老实坦白。”

向河渠轻声说:“好象我曾坦白过,我是跟一个叫王梨花的姑娘谈过恋爱,不过不能怪我。要是你妈我妈不那么封建,让我们从小到大都正常来往,尤其是长大后让我们见见面,说说话,两人之间有了交往,就会产生一定的感情。只要我俩有了感情,我就不会与别的女孩谈。你是不知道,其实我的思想是蛮封建的,直到运动前老师还批评我是十八世纪的老封建?”

“十八世纪是什么?”凤莲插嘴问。向河渠解释后继续说:“我跟女同学基本没有交往。运动中我也到了镇北,住到大壮伯伯家。”

“她也住那儿?”“男女根本不可能同住一家的。她和徐晓云等四个女孩儿住河北郭家,我与国柱等四个男孩儿住河南大壮伯伯家,一百多人,你家三个他家两个分住在几十家。工作上我俩都在宣传组,专门写文章、印传单,徐晓云在宣传队排练节目,外出宣传演出。”“都是能将。”“她俩是高二(三)的,还有我们班的凌紫娟、石明芳这四个能力都很强。”

“你最喜欢的妹妹呢?”“她才多大?十六七吧。咦——,你不是要了解情况吗?怎么扯到别人身上去了呢?”

凤莲转过身来问:“真想都告诉我?”向河渠说:“竹筒倒豆子,全部倒出来,让你了解了解,从而更有利于我们的贴心相处。再说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向河渠介绍了他之所以爱上王梨花,是因为她为人品德好、多才多艺、度量大,善于与人相处。凤莲讥讽说:“这么好的仙女怎么没娶回来,却要了我这么个笨货?”向河渠笑着说:“说过不生气的却又生起气来,行啦,我说错了,是她没你好,我不要她的,这样总行了吧?”凤莲其实是想听全了的,只不过听丈夫夸别的女人好,忍不住要顶嘴罢了,见向河渠这么一说,也学他的口气说:“行啦,我不生气啦,这总行了吧?”

向河渠说:“我知道你对她有成见。这样好不好?我念几段她劝我对你好的信,你就知道她的为人怎样了。”

凤莲说:“她会劝你对我好而不恨我占了她的男人?”向河渠说:“我先念给你听听,不相信还可以叫向霞给你念念。”凤莲说:“好吧,你念念看。”

向河渠翻身下床,拉出抽屉,从暗柜里拿出信,找出其中两封,在罩子灯下念了起来。他先念的是以前寄来的,只听他念着:“为了你的幸福,请不要再来信了,我将按照曹老师的吩咐不再回信。盼望你忘掉我,如果实在忘不了的话,请将那位可爱的凤莲姐姐当成我来对待好了。”随后又念了不久前才寄来的那一封。

念完了信,再放回原处,然后回到床上,躺下后说:“这就是你不认识的王梨花,你恨死了的王梨花。”凤莲说:“我可从没说过恨她。”向河渠问:“嘴上没说,心里也没恨吗?”凤莲说:“那敢啊,她可是人家的心上人啊。”向河渠侧过身来说:“以前她的确是我的心上人,可现在的心上人是你呀。”凤莲说:“别说得这么肉麻,是我,梦中怎么不喊我却总喊她的,说明你心上还在想着她,对不对?”

向河渠坦率地说:“是的,没能忘掉她,尤其在你不睬我的时候更想她。不过想归想,我们也正视现实。自从决定与她分手同你成亲的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只同你好了。结了婚我们是夫妻了,就要象正常夫妻那样去生活,互相体贴互相关心,从开始的没有感情到建立感情,再逐步发展感情,这就是我们婚后逐步变好的原因,也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你呢,也得想想,为什么我同她相处才十来个月,并没有结过婚,分别两三年了还想她,而同你结婚两年了,有了伢儿,并且天天在一起生活,反而感情还没到那一步呢?”

“你和她可曾有过象我俩?”

向河渠说:“从来不曾。假如有过一回,父母再反对也反对不了了。”

“真的?”凤莲又追问了一句。向河渠说:“我的脾气你该知道,真有过关系,我是不肯放手的,做人要有做人的原则。我答应了你就决不会再与第二个女人有关系。假如真与她有过关系,我会放手吗?”凤莲想了想,说:“我相信。”

向河渠说:“夫妻感情好不好是两个人的事,要靠两个人努力。梦中喊别人的名字,是我的不对,可是这由不得我做主啊,梦就是梦,你的梦你能做主吗?梦中的事不要当真。我呢,将极尽全力关心你、照顾你、喜欢你,并保证只与你有男女关系,你呢疑心病少一点儿,肚量大一点儿,有什么当面说,不要不睬人。二十八天啊,你想过没有,要是我是个花心男人,将会怎么样呢?”

凤莲的心被打动了,她回想着结婚以来的历程,想想自己,再想想河渠,尤其是回想起那二十八天,河渠进家跟她说话,她不睬,晚饭一吃,跟父母说一声,再回公社,第二天还是这样,换了自己该如何?从东头数到西头,比比,好象比他对女人好的还没有。从没骂过她,更不用说动手动脚了,而他并不是忠厚没用之人,连支书、主任都敢顶敢吵,敢坚持他的意见,更不用说是对队长了,唯独对她肯服软,而自己却没有等同地回报于他。大概她也想到自己有些不足,因而听了向河渠的批评并没有回嘴,而是将身子跟丈夫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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