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文荷与文土的惨死，及脚下这个男人所造的罪孽，后面的话，程先化羽如何也说不出口，深深叹口气道：“我会配合你。”
听得此话，青陌似乎松了口气，脸上不再肃穆紧绷，淡笑道：“谢谢。”
“但你也别高兴太早，以郑胥韦的状况来看，文荷恐怕……已经厉化了……”
“放心~”
青陌拍拍程先化羽的肩膀，歪嘴一笑：“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刚才她差点儿就把小土吞了。”
“你是说，她已经吸纳了其他的魂魄？！”
倒抽口凉气，程先化羽急速问道。
“嗯，已成黑紫色了。”
青陌看向那扇象征着罪恶，充斥着不知几何孩子的噩梦的铁门，语气低沉。
“妹妹她，她只是伤心、害怕……我感受得到，她，她想给我报仇……不如让我去，劝劝她……”
文土颤声道，话落，就要拉开铁门。
“我知道的小土，我们不会伤害小荷，她只是太苦了。来，姐姐跟你一起下去见她。”
“小陌，太危险了！”
程先化羽想也不想就拉住青陌的手臂。
“化羽，你应该见过很多厉鬼吧。”
“是不少，为何如此问？”
“那你见过，复仇对象近在眼前，只要杀死进入这栋别墅之人，就能获得强大鬼力，却并不如此行事的恶鬼吗？”
这一问，令程先化羽愣住，同时，也慢慢松开抓着青陌手臂的手。
“小荷是很愤怒，但她仍有良知，她不会伤害无辜之人。我们应当担心的不是她，而是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他才是真正的阴狠毒辣、暴力疯狂，小荷和小土，我们可以超度，可他呢？你也感受到了吧，死在这栋房子里的孩子的魂魄，不下十人！”
随着几人往地下室行进，温度越来越低，但鬼气也愈发浓重。
青陌低沉的嗓音在昏暗的楼梯间回荡，令程先化羽阵阵胆寒：“化羽，他在小土的福利院，一个月内，就领养了5个孩子，你猜……这些不超过4岁的孩子，都去哪儿了？”
无言……
此刻的程先化羽攥紧了拳、咬紧牙关，心头涌上一股愤懑与无力。
鬼为恶，他可以驱除。
那么当人为恶，甚至使鬼为恶时，他又该如何抉择呢？
难道他们除灵师，就只能为维护人类的利益而行动，却不顾善恶吗？
看着青陌的背影，程先化羽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化羽、小土，我要开门了。”
来到楼梯尽头，小小木门被内侧满溢的鬼气鼓动的“咣咣”作响，青陌毫不犹豫地将手搭在门把手上，对身后一人一鬼道。
“嗯。”
“好。”
猛地拉开门，一记风刃迎面飞来，青陌护住文土避开，同时提醒程先化羽：“化羽蹲下！”
“哈？！”
发生的过于突然，那风刃又来势凶猛，还未到近前，程先化羽已经感受到脸皮被割伤似的痛，故而直接来了一个——俯卧撑地。
已经闪进屋内的青陌回头查看程先化羽状况时，不由一愣：原来化羽这么惜命的吗？
欸？你眼睛瞪那么大干啥？
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不对！
自己怀里头……
怎么空了？
青陌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儿，眨眨眼，抬起左手虚空摸了摸，在一低头。
啊！！！
文土不见啦！
再向这个满是刑具的屋子里头看去，果然！
这货趁自己不注意溜去找小荷了。
她的舌头在嘴里狠狠舔了一圈儿后槽牙：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小土，你给我回来！别冒进！”
她压低了声音，用气声招呼文土。
可这小子亲情上头，边靠近那团黑紫雾气，边自信回头：“没事的，陌姐姐，小荷不会伤害我的。”
“屁！那刚一进屋，是谁要吞你？刚才开门，是谁射的刀子？”
有时候，人，呃……鬼是很盲目的，即使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他就偏看不见！
活一个睁眼儿瞎！
这边青陌气儿不打一处来，另一边的程先化羽慢慢蹭到她身边，附在其耳畔道：“要不让文土试试吧，文荷现在看起来……还挺稳定的。”
见他都如此说，青陌只能泄了口气，静观其变：
“刚才我对小荷……那一团，使了九字诀，应该是受了点儿伤，在修养。”
“哦？不容易啊，本以为你会下不去手呢。”
“我也是没办法啊，小土的魂儿都快被吸走了。”
看出青陌为伤到文荷而感到懊悔，程先化羽正欲宽慰，却听到一声稚嫩童音“哥哥？”。
原来是文土已经到了那一团雾气身边，并将其搂进怀里。
“小荷……”
一张胖嘟嘟的小脸儿渐渐自烟雾中浮出，越发清晰，青陌认出，那正是文荷。
程先化羽因这兄妹历尽千帆后重逢的温馨场面而欣慰地笑了，可这笑容下一瞬，便僵在脸上。
文荷周围忽地涌出数不清的脸庞，无一例外，都是稚童。
“她哥哥来了……”
“来接她了，小荷的哥哥来接她了……”
“我们怎么办？”
“她要丢下我们了！”
“不，不能让她离开我们……”
“那个人还没有受到惩罚……”
“还不能结束……”
怨气将这些孩子的魂魄凝聚在一起，小荷重见哥哥的喜悦，成了这份消极情绪的催化剂。
一时间，地下室内回荡着数道不同孩童的声音，带着哀怨、茫然与愤怒，交叠错落，阴森可怖。
发现小荷的脸在重新被烟雾吞噬，青陌赶忙朝文土跑去，并喊道：“小土，快松开小荷！”
文土本也没抱到实体，现下听到青陌的喊声，便后撤半个身位，回头看她：“怎么了陌姐姐？我找到小荷了，她……”
一把扯过文土，将他按在自己怀里，远离孩子们魂魄的集合体，青陌解释道：“它现在不只是小荷。”
“那，那怎么办？”
不能伤害孩子们，可也不能让他们杀了郑胥韦，否则，孩子们将无法轮回转世，那就真的太可怜了，反倒便宜了那个变态。
一定有的，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