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荞拿着新手稿,来到西三胡同。她没来过此处,幸好苦蕨早已将地址给她说明,她很容易找到说话艺人的家,一只手提着个布袋,另一只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从里打开,说话艺人探出脑袋:“姑娘找谁?”
“我来送千里寻公子的书稿。”
说话艺人放心将门开大些:“我正想着新书稿怎么还不送来,您就来了,真是及时,千里寻公子写的话本大家都喜欢听,您回去告诉他没事多写点儿。”
苦荞从袋子里取出一沓纸:“先给你送这些,后续还有,我家小……我家公子很会编故事,放心,少不了。”
说话艺人接过手稿:“你家公子真的不打算从我这里分走银子?”
苦荞强调道:“我家公子不缺你那几个钱,她写话本纯粹是个人喜好。”
说话艺人笑道:“这等好事真希望多遇些。”
“我家公子说了,若大家喜欢听,辛苦你多多推荐给其他说话艺人,让全临安城的人都听她写的话本,我家公子的名字才会被更多人知道。”
“好说好说,那是自然。”说话艺人无不同意,若将书稿转让出去,岂不是还可赚一笔?欢喜之余邀请道,“请姑娘进屋喝盏茶再走。”
“不了,我还等着回去向公子交差。”
说话艺人恭敬地说:“姑娘慢走。”
苦荞往胡同外走去,马车正停在胡同口。她上了马车,准备吩咐车夫回朱府,白风“蹭”地钻了进来。
苦荞急了:“你怎么跑进来?”
“咱两个也算认识,捎我一段路。”
“我跟你不顺路,我要回朱府,你是出城,赶紧下去!”
“我又不是坏人,你何必赶我?我会功夫,坏人来了,还能保护你。再说我是仪王的贴身侍卫,你个丫鬟岂敢得罪我?”
苦荞不敢再赶白风下车,态度也缓和许多:“你怎么知道我在马车上?”
白风掏出泥人:“你把泥人还给我,我不高兴,又不好意思到朱府找你,就在街上瞎逛,不由自主来到西三胡同,也可能是我以前老来这里,走习惯了,结果瞧见你,我便躲在一旁等你。”
苦荞盯着泥人,想起南双的话,脸不由红起来:“听说泥人是你娘给的,你一直很珍惜,为何要送给我?”
白风大胆表白:“正因为珍惜,才想把它送给喜欢的人。”
苦荞更害羞,低下头,不敢看白风。第一次有人对她表白,她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你不收下泥人,我就不走,赖在朱家马车里。”
“你怎么这么无赖!”
“必须得无赖,否则你怎么会答应我?”
“你看着比我小,我喜欢比我大些的。”
“我都不嫌你大,你却嫌我小?什么道理!再说我才比你小两岁,年龄不是问题,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我。反正你必须答应我,我都想好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天天缠着你。”
苦荞继续低着头:“你是仪王的贴身侍卫,要伺候王爷,哪有时间天天缠我?”
“我家王爷人可好了,从来不限制我,我想去哪里他都允许。我要是告诉他我喜欢你,他肯定会找幽栖居士为我提亲。”
苦荞一把抓过泥人:“你真麻烦,我……我还是收下,你不准让别人知道我收了你的泥人。”
“为什么?”白风很是不解。
苦荞红着脸催道:“没有为什么,你赶紧下去吧。”
“我马上下车,反正你收下我的泥人,证明你也喜欢我,既然你害羞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先听你的,等我觉得差不多时,会亲自请王爷帮我提亲。”
“别胡说!仪王还未成亲,什么时候轮到你。”
“那就等我家王爷成亲后我再提,回见!对了,明日我们还能相见。”白风迅速跳下马车,又从马车的窗户向里提醒,“回去后,想我时,多看看泥人。”
苦荞更加害羞,对车夫喊道:“还不快赶车!”
马车迅速启动,很快把白风甩在后面。
苦荞坐在车里自语道:“白风怎么说话这么直白?都不担心我骂他。我……我刚才为何不骂他?竟然爱听他说那些话,难道我也喜欢他?”她看着手中的泥人,小心抚摸着。
回到朱府小院,小姐正坐在院子的藤椅上发呆。苦荞怕小姐发现手中的泥人,赶紧塞进布袋里。
“小姐,书稿已送到。”
“哦,你回来了,送到就好。”千里寻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夕阳西下后的天空,并未发现苦荞的动作。
“小姐要没事,我先去忙。”
“你去忙吧。”
苦荞庆幸没被小姐发现,她回到丫鬟房中,找来一个木盒,把泥人从布袋里取出,小心放在木盒里,回想着白风在马车上说的话,不由露出笑容。
“苦荞!你出来一下,与我聊会儿!”
外面传来小姐的喊声,苦收好木盒,来到小姐面前:“小姐想和我聊什么?”
“我今日去哥哥院中,你猜我碰到谁?”
“谁?”
“阴魂不散的人——陈浩宇。”
“啊,又碰到陈公子?”
“你说说,他该不会是我命中克星?只要碰见他准没好事。”
“我也不好说。”
“那你说说,以前的我跟陈浩宇是怎么相处的?”尽管哥哥嫂嫂已说过一些,千里寻还想听苦荞如何说。
“嗯……,相处谈不上,小姐每次见到陈公子都是有外人在的时候,您从来没理过他,他也从来没招惹过您。”苦荞又想了想,“好像不对,你们说过一次话……”
千里寻急切地问:“我跟他说了什么?或者他跟我说了什么?”
苦荞回想了一会儿:“时间太久,我记得不大清楚,只记得是大公子成亲时,他来参加喜宴,多喝点酒,在朱府瞎逛,来到小院,见门开着,借着酒劲闯进来。您当时刚从酒宴回到小院,因酒席间有人不小心把汤洒在您身上,我陪您回来换衣裳,正换着陈公子闯进来,那种情况下,您最多骂他流氓,应该不会说别的。”
“什么?我换衣裳时被他看见?”千里寻从藤椅上坐起来,很是担心。
“小姐不用担心,您只是换外衣。当时陈公子态度还可以,很快离开,看那样子他应是不知道小院儿是您住的地儿,好奇才闯进来。”
千里寻松口气,多亏没被陈浩宇看光,否则她跳湖的心都有。
听苦荞这么说,朱淑真以前跟陈浩确实没什么往来,由此看来,陈浩宇只跟千里寻有关。想到这些,千里寻又不由感到高兴,说明她正在一步一步摆脱朱淑真的命运。可如何能让千里寻的命运摆脱陈浩宇这等人?她感到为难。
“苦荞,你会不会认为我在茶楼帮助女茶师是错误的?解救夏果也是错误的?”
“我一点儿都不这么认为,我如果像小姐一样有本事,也会这么做,坏人就该受到惩罚。”
“你也认为陈浩宇是坏人?”
“他做的那些事,只有坏人才做得出。”
“也只有你理解我,可我哥哥嫂嫂却只说他顽劣。”
苦荞不好评判主人,只能说:“小姐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千里寻笑笑,继续靠在藤椅上。明日就是立秋,她感到一丝凉意袭来,过不了多久,栅栏里的菊花会竞相开放。
千里寻决定,以后少跟陈浩宇碰面,能躲他多远便躲多远:“苦荞,你给绿桃和其他丫鬟交代一下,以后多在朱府注意些,要是碰到陈浩宇来,给我报告一声,我好避开,省得与他再碰面。”
“我记下了,这就去给绿桃姐姐和其他丫鬟嘱咐一声。”
看着苦荞走出小院的背影,千里寻叹道:“希望从今往后陈浩宇不要出现在我穿越而来的命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