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略显丰腴的身影正是大嫂,如今侄子还未满半岁,大嫂还没完全瘦下来。想来是大嫂来了,见阿勰为我按足,自觉不该进来,便又悄然离去。
也不知道刚才我俩的对话她听没听见,听见没听见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我心中暗叹一声,当真是说不清了。
阿勰见我哀叹一声,忙问道:“是我弄疼你了?”
我摇了摇头,扯谎道:“你还是别揉了,我真怕手法不对,越揉越肿!”
阿勰遂收了手,给我穿上了绢袜。没来由地拉住我的手,扳过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真诚地说道:“她若去等,我总归是不好拦,但她定是等不到我,从今起,我日日下朝便来云府寻你好不好?”
我一愣,悬即反应过来,阿勰是对之前的问题做出了解释。
他这个人也真是,怎么这般后知后觉,我这话都说了两刻钟了,他才想起来回我。可我就是喜欢他那老实又忠厚的性格。
我心中虽高兴,脸上并没有立即表现出来,仍旧带着几分不悦地说道:“你可甭来,回头在把顾大小姐给引来了,我云府门槛低,可接待不起那么一尊瘟神。”
玉舒在旁边候着,金贵也不知何时引了郎中进来,想来是我这句话说得着实有趣,两人禁不住同时扑哧一声笑了。
两人蓦地对视一眼,交流了下眼神,顿时收起了笑意,显然也意识到我正耍着小性,此时发出笑声实在是不好,没待我出言训斥,二人便收敛起脸上的笑意。
阿勰见郎中来了,忙起身一摆裙摆,让郎中为我诊治道:“麻烦您给看看!”
我和阿勰的事一向是翼京城人人乐道的事情。想必郎中也听过,并且猜出了阿勰的身份,因为郎中规规矩矩向阿勰福了一礼。
阿勰双手扶起郎中,退于一旁,金贵也在门口别过脸去。郎中也不再拘泥于礼仪,已在玉舒搬的软凳上坐了下来,准备为我诊治。
隔着绢袜,郎中轻轻一按,我痛得低谷一声。郎中又往上按了按,问道:“这里疼吗?”
我摇了摇头。
“洛姬怎么样?”阿勰见我吃痛,不由担心。
郎中抬起了手,站了身,又向阿勰微微欠身道:“只是扭了筋,并没有伤了骨,一日三次涂抹舒筋活血的药膏便可。无心担心,休息半月应该就可以痊愈。”
“有劳了!”阿勰放了一锭银子放在了郎中的手里,金贵随即将其送了回去。
阿勰见郎中离开,遂又坐了我身边,见我努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又问道:“又怎么了?”
我委屈巴巴道:“虽没伤到筋骨,但不能下床,这翼京城的夏季热成这样,我若只能躺在床上,想想都无聊。”
阿勰将我垂在脸庞的一缕发丝缕到耳后:“我每日下朝就来看你,有我陪着怎么会无聊?”
事已至此,再说也无用。我瞥了眼外面,天色渐暗,阿勰不觉间阿勰已经呆了一个时辰。这个时辰显然已经该离开了,我也不好再做纠缠,于是只好乖巧地点了点头。
阿勰又抚了抚我的头,这才放心离去。
阿勰走后,没片刻,大嫂便来了荷月阁看我。
我一想到大嫂刚才见了阿勰为我揉脚的场面,面上不禁飞上一层绯红。
大嫂是过来人,自然明白我的心事,对刚才所见之事,闭口不提。而是问道:
“去参加个宴席,脚怎还伤了?”
我便把顾茗烟借弹琴之机故意洒下滑粉,致使我起舞时险些摔倒之事都说了一遍。但我故意隐去了太子抱住了我,我并没有摔倒的事实,因为我知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除了扭伤脚,还伤到别处没有?”大嫂关切问道。
我摇了摇头。
大嫂唏嘘一口气道:“那还好。”又愤愤道:“妹妹所说的顾茗烟还是之前住在云府修养,后来缠住六殿下的顾将军之女?”
我点了点头。
“确实有些让人厌烦。可她今日在太子府上演这么一出,意欲何为呢?”大嫂纳闷。
岂止大嫂纳闷?连我也纳闷!
“或许她只是想让我受伤出不得府,趁机接近阿勰?”
大嫂摇了摇头,否定道:“若六殿下知晓是她伤了你,岂会再见她?她这样做,岂不是有些蠢?”
“常理是如此,可阿勰是个放不下面子的老好人,大嫂可曾见阿勰拒绝过什么人或者什么事?”
“一时想不起。”大嫂想了片刻得出个这样的结论。
想起阿勰平日那温吞吞不懂拒绝的模样我就生气。于是道:“不是想不起,是压根没有过。即便上次因为顾茗烟让我们产生那么大的误会,他也只是以自己不再府为由让阿三拦着顾茗烟,可是那日剿匪回来在门口见到顾茗烟时,还不是将其请进了府里。顾茗烟,或许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或许日日守在阿勰来云府的路上,试图与其不期而遇。”
大嫂叹息一声,对阿勰这样的绵软性子显然有些失望。
我又何尝不是?若他不是阿勰,我早就不理他了,想到此,阿勰每次面对那些毒蝎恶女都毫无拒绝之力我不由也叹了口气。
大嫂见气氛聊得越来越压抑,眸光一亮,忽然转换话题道:“有两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听!怎么不听!现在最需要好消息振奋人心。而且居然有两个好消息!”
大嫂倩然一笑道:“第一个好消息便是,邺北与西褚之战邺北大胜,爹爹和敬海不日将会班师回京。”
“真的?”若不是我脚下吃痛,我真高兴得要蹦起,这当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第二个呢?”我贪心再问。
“第二个便是听说位姓周的将军已经提拔进京了,听说也是宿迁人。”
“真的?”我高兴得瞪大眼睛,目如铜铃,娘亲便是宿迁人,爹爹升至京中至前也在宿迁做过几年官。
娘亲虽故去的早,小的时候我每年也是要去宿迁的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我和同年生的周凌关系最好,她也是官宦人家之女,我俩是幼时之交,情意非同寻常。
大嫂见我脸上阴霾尽散,笑着打趣道:“这回高兴了?”
我恩了一声,大嫂拍了拍我的手,嘱咐玉舒好好照看我,然后才离去。
俗话说夜有所思夜有所梦,当真如此,脚下虽仍旧疼,但是还是带着爹爹和二哥即将归来的好消息,还有凌儿很快会在京中安顿下来,不禁高兴地入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