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以怒除悲劝知音
书名:成败人生路 作者:书呆子 本章字数:9001字 发布时间:2023-11-21

第二四章 以怒除悲劝知音

公社的民主理财现场会放在红旗大队召开,让向河渠高兴地见到了多时不见的徐晓云。

这姑娘为促使向河渠夫妻感情的正常发展,苦口婆心地劝解向河渠要正视现实,理智对待,目的达到后就违背自己心愿地疏远了他。为不致向河渠一下子难转弯,答应一个月可以见一次面,而每次见面总是象检查工作一样要向河渠汇报夫妻关系发展的情况,并且不听空话,要有具体事情。

随着向河渠夫妻关系进入正常化状态,她则进一步疏远了向河渠,到今天已有半年没见面了。是她不想吗?

说不想是假的,尤其是两个月前跟她从小定亲的对象家庭通知她父母,说是亲事告吹的消息后,是很盼望能见到向河渠,并向他倾诉的。可就在这打击袭来的几天后,在公社民兵大会上,远远地发现他在找她,却匆匆地回避了。害怕自己的噩运会给向河渠带来痛苦,她不愿已渐趋开朗的他被她所拖累。对这个冤家的了解,在某些方面她比王梨花更进一层。昨天得知公社将在这儿召开现场会,向河渠是会计,自然会参加。见是不见呢?折磨了大半夜。

这半年来向河渠三次找她都见不到,一次是她刻意回避的,一次是李晓燕过生日,一次是王梨花住院,这一回再回避,他准得怀疑出了什么事儿,将会不顾一切地寻找,并会千方百计地找,那就不太好了。辗转反侧多时,决定见。上工前她告诉小梅,说向河渠今天可能会来。

小梅姓梅,是风雷镇人,也是风中的,比徐晓云迟一年插队。 两人在一起住,生产队为她们盖了两间小屋,一间厨房兼客厅,一间卧室,已不象刚来时入住农家,有了自己的家了。两人同上下工,回家后一起做家务,说说笑笑,过得挺开心的,假如不是婚事有变故的话。

大会开始后,公社党委副书记章友道的报告还没做完,向河渠就跟马会计请假,说要去看望插在红旗的这个大队的老同学。马会计问来不来吃饭,向河渠说不一定。这类会议不比干活儿,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马会计落得做人情,自然批准。向河渠也就迈着轻快的步伐向九队走去。

在大场上拣稻种的徐晓云一直注意着大路,一见向河渠的身影在村头出现,就低声对小梅说:“他来了,我回去了。”就起身离开大场,沿大路向东走。拣稻种是按斤量计工分的,又有小梅在一起,上下工迟早没人计较,也无须请假,因而很自由。

两人相距还有十来公尺,向河渠就扔来一句话:“唷,今天到没躲?”徐晓云微微一笑,折身向北,上了一条小路,向河渠跟在后面继续问着:“大会上避而不见,十来里路赶来拜访,又见不到,总得有个说法吧?”徐晓云还是默默地向前,不吭声。

“这不是徐晓云的风格,她一贯伶牙利齿,嘴巴不饶人的,今天怎么了?”向河渠心中暗想,“是她爸又有了什么新问题,还是婚恋上有了变故......”开门,倒茶,仍然在沉默中,向河渠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她低下头说:“坐呀,傻站着干嘛?”

向河渠问:“遇上什么困难了是不是?”

徐晓云说:“没有。我一个插队知青,凭劳动吃饭能有什么困难?”

向河渠说:“你的神态跟往常大不一样,不象过去那样爽朗,一定遇上了什么难事,快告诉我。”徐晓云抬起头来直视向河渠,并带着勉强挤出来的笑容说:“别瞎猜,没有困难,真没有。在这儿吃饭好吗?”向河渠说:“可以,但你一定要告诉我什么事。”徐晓云说:“你先坐,我去弄菜。”

向河渠忙打挡说:“也不看看才几点钟,说会儿话再忙饭不迟。告诉我伯父遇上了什么问题?”徐晓云说:“不是。”向河渠说:“哪就是对方另攀了高枝儿?”徐晓云眼眶一红,几乎掉下泪来。

向河渠愤怒地说:“象这种没情没义的混蛋有什么值得难过的?早散早好。”徐晓云终于忍不住落泪了,喃喃地说:“不怪他,不是他没情没义,是他父母不同意。”

向河渠说:“不可能。凡从小定亲的后有了变化的,一定是当事人本身有了变化,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了,于是另找中意的人。父母的意见不是最根本的,就象古时的陈世美是因为中了状元,感到原配不中意了。”

徐晓云说:“你不懂的,不是他的事。上个月,也就是国庆节,他家为他办喜酒,事先不知道,回来一看为这事,跑了。”

向河渠惊讶地问:“跑了?”徐晓云点头说:“跑了,只是最后还是被从舅舅家找回来结了婚。拗不过家庭啊。”说吧,掏出手绢擦起眼泪来。

向河渠“哦”了一声,沉思了一会儿,说:“我觉得他是有些爱你,但却爱得不那么深。”徐晓云没说什么,起身回房拿出一封信,轻轻地放到向河渠的座位前,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弄菜去了。

信是从北京邮电学院寄来的,信上说:“亲爱的云:很对不起您,我结婚了。这不是我的本意但又没有办法,父母硬逼的。对方你认识,27号梁家的丽丽。婚前逃跑过,还是被从舅舅家逼了回来,没办法,真的!晓云,我是爱您的,可命运却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很痛心。尽管如此,我爱您的心将永远不变!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应当为她的一切着想。写这封信给您,除表示道歉外,就是为您着想说说我的意见。

我知道您很崇敬一位比您高一届的男同学。从您回家过年时的叙述中看得出你喜欢他,又恰巧住在您插队的公社,您们又都是农村人。我觉得现在障碍已经消除,这位叫向河渠的同学是您的最好的选择,盼您莫失良机,不要错过。如能如愿以偿,请告诉我一声,以慰我心,好吗?

亲爱的云,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一颗爱心,我爱您,真的!愿来生重结再生缘!对不起,原谅我!”

看完了信,向河渠真是百感交集。假如这事发生在他与凤莲结婚前,那倒正如信中所说的“障碍已经消除”,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她的,因为晓云在他心中占有不小的位置,同时她心中也有他。可如今一切已经晚了,障碍消除得太晚了。

怎么办呢?自己处于三岔路口时人家为自己的幸福可算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自己也应该助她驱散心里的阴云,重现阳光明媚的天地。这可是自己的义务和责任。

只是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难题呢?他皱起眉头思考着。菜拣完了,主意也有了:以怒除悲。

主意拿定后,他说:“晓云,说了也许你不信,他并不真心爱你,至少爱得不深不切。”见她张口要驳,摇手说,“别急于反驳。我知道你要说他怎样尽心尽意地帮你温习功课、假期中陪你看电影、看文艺演出,上大学后又怎样一封一封地写情书,家庭也是逢年过节请你去吃饭,对你一直不错,即使在你爸出事后也没有改变态度,这一切我都承认是真的,那时候他是爱你的,他的家庭也是喜欢你的。

为什么爱你喜欢你,除了你确实可爱外,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你与他是同一类人。现在呢?先不说你脸没那么白净,手也没那么‘十指尖尖似玉笋’了,别急于反驳呀,等我说完你再说。”向河渠又一次拦住她的辩驳后说,“还不止这些,更重要的是你插队下了乡,上不成大学了。上不成大学就成不了科学家、艺术家、文学家或工程技术人员了,变成了乡下种田的农民。虽说毛主席说大学还是要办的,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能不能轮到你?眼前你与他,用李玉和的话说就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走的不是一条路了。你们结亲的根本基础变了。

梁家姑娘,哦--,梁丽丽留城工作,与他们走的是一条路,因而丢下你另找梁丽丽是顺理成章的事,不足为奇。仍然坚持爱心不变倒是难能可贵的了。”

徐晓云边烧火边反驳说:“他逃跑说明他的心没变,结婚是父母逼的,就象梨花爱你的心没变一样。”

“咳——,你真糊涂得可以。”向河渠手一挥,象要把徐晓云头脑中的糊涂观点拂去似地说,“他要真想跑,下定决心跑,为什么不跑到你这儿来?换了我,是会跑到你这儿来的,因为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怎能不来?最起码的也要跑回学校去,家庭能追到学校去逼婚吗?跑到舅舅家去算什么?婚姻大事第一是他自己,第二是你。哎呀,焦了,饭焦了。”

向河渠连忙将没喝的水端到手上,叫晓云让开,随手往锅膛里一泼,又舀来一瓢水再一浇,随后揭开锅盖,叫晓云掐来几根葱,洗了洗,用筷子在饭上戳了几个眼,将葱插进去。做完这一切,这才重新坐下来。见徐晓去拿拣好的菜来切,开玩笑地说:“刚才只顾说话烧焦了饭,现在可别再切到手。”口舌从不饶人的徐晓云此时却心事重重,没予答理。

向河渠继续说:“他跟梨花没法比,梨花是舍身救父脱困才忍痛离开我的,他为了什么?我家处于极端危难中,梨花是个什么决心,你是知道的;而你不过下乡插队了,是大势所趋,虽有困难但不是大困难,更没有危险,他为什么不坚持?冲破家庭的阻力,对他这个大学生来说困难能有多大?换了你会不会坚持、能不能冲破?我相信你能,他为什么不能?”

见徐晓云拿刀在手却不在切,向河渠走过去,拿过刀,对她说:“切菜我还会,炒却不行。你去洗锅,准备炒菜。”说罢三下五除二,一会儿切完,用小竹篮装上,拎到屋后河里洗了洗,拎回来往小水缸盖上一放,又坐下了。

他说:“为什么呢?起先的跑是心上有你,不然不会跑;后来的同意是受到父母亲友的劝说,觉得有理。不用猜也知道会说些什么,无非是你在乡下种田,户口上不来,不会有出息,结婚后生的孩子户口也在农村,世世代代都得种田,而找个有工作的城里的姑娘就不同了,总之是门不当户不对。

这些话放在真心相爱的两人面前是一堆废话,没屁用,但放在势利眼市侩心的人面前就是真理。前途,甚至包括孩子的前途,比起山盟海誓,哪个重要?有人说不是真心相爱的誓言,就象在沙滩上写的字,海浪一冲就没了。结婚意味着要和对方同甘共苦过一辈子,这么一件大事作为一个大学生会不经反复掂量才作决定?骗鬼去吧。

什么没有办法,父母逼的,父母能逼他去圆房?一派胡言,什么事好逼,夫妻圆房不好逼,一定要心甘情愿。”

徐晓云说:“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呢?”向河渠说:“这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刚才我已说过了,起初他是不情愿,但经父母设身处地帮他分析、权衡利弊后他终于想通了,更何况梁丽丽也是他喜欢的人呢。”

“你胡说!”徐晓云生气了,向河渠笑着说:“听我说完你就知道我胡说不胡说了。女人的心我捉摸不透,男人的心我是知道的。拿我来说是个受传统道德影响很深的人。就我这么个人,在深爱梨花的同时不也喜欢上了你?以我推及别人,依据异性相吸的规律,哪个男人不是有了一个喜欢的女人以后,又艳羡着他看得上眼的女人而恨不得将天下美女都归他一人的?

梁家离他家不远,该是常常见到,与你定了亲,心中喜欢梁丽丽,甚至还有其他人,也算不上不道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见徐晓云没有反驳,知道已认同了自己的说法,于是引深下去说,“假如他心中没有梁丽丽,根本不可能被追回来后就很快结婚的。这从双方父母背着他操办喜事也应该知道他们对两人间感情的深浅是有底的,也是有把握把他俩撮合成婚的,只有你还傻乎乎地认为他的爱心没变。”

徐晓云听着听着,脸色变得苍白,她痛心地说:“怎么会是这样呢?怎么会呢?”向河渠说:“肯定是这样。”他拈起信重读了一遍后说:“他不是不想与你在一起,是不能!为什么不能?命运!是命运不让你们在一起。

命运是个什么东西?是人的走向,是未来的走向。他的未来走向没有变,你的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逆转,两人的走向不能趋于一致,因而不能在一起,这就是他抛弃你的根本原因,倒不在乎他要不要梁丽丽。只要他的这个观点不变,没有梁丽丽也会离开你的,只是时间的迟早罢了。”

“啪”徐晓云的铲刀掉到锅里了,她受到震惊,待拿起铲刀又意识到锅膛里火快熄了,忙又放下铲刀,要往灶门口跑。

向河渠说:“我来烧火,省得你跑上跑下的。”说罢就坐到灶门口的小凳上,他边烧火边往徐晓云伤口上撒盐说:“枉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汉子,竟然被无情无义的混蛋骗了这么些年,至今还迷恋着旧情醒不过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胡说!谁迷恋他了?”徐晓云一声怒喝,抓过桌上的信纸连揉带撕,然后塞到锅膛里。向河渠忙说:“别撕,别撕,哎,怎么又烧了,留着当个纪念品也好哇。”

“什么纪念品?”门口传来一少女般的声音,是小梅放工回来了。见向河渠在烧火,小梅忙过来拉,说:“云姐也是的,怎么叫人家大会计烧火?”向河渠笑着说:“不干活想吃你云姐的饭,吃得消?”徐晓云骂着说:“尽胡说。”三人都笑了。

吃饭的时候,小梅叽叽喳喳地问着向河渠,不是“嫂子可有云姐漂亮”啦,就是“慧兰可会叫人”啦等等,没个别人插嘴的时候,向河渠则笑着一一作了回答,并插空问道:“小梅的婆家住哪儿?”

小梅脸一红说:“我才不找什么婆家哪,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哎呀,大哥,我可没说你,你是个好人,可好人毕竟少呀。我想好了,这辈子就一个人过。象云姐多苦恼哇。还有听云姐说过你与王梨花的事儿,受到那么多的周折,还是落了个你想我我想你的结局,多惹的烦恼。我才不学你们哪。”向河渠问:“真的?”“当然真的,不信你们看好啦。”“别说嘴,等你长大了才知道呢。”

听小梅提到梨花,徐晓云忍不住问:“小梅也不是外人,按你的说法,两人如果命运不同就不可能结合在一起,那么你与梨花的分手也是命运决定的了?”向河渠说:“也算是吧,不过不是你所想象的意思。”

晓云问:“什么意思?”向河渠说:“老祖宗讲究食不语,你倒好,尽说话,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徐晓云估计大约有些话不便当着小梅的面说,也就不再问,只顾吃饭。吃过午饭,小梅顽皮地笑笑说:“云姐,大哥会烧火,大概也会洗碗,用不到我,我去高家教二候结衣裳去啦。”说罢不等回话就一笑出门而去。徐晓云笑骂道:“鬼丫头。”随即收拾碗筷。

向河渠没等徐晓云再问就主动回答问题,他说:“命运这东西是在不断变化着的,也看各人怎样对待。听从命运的支配,那就顺着命运走,就象你那位”“不许提他。”徐晓云喝道。“不提他说不清楚呀。”向河渠心中暗喜,她的心已不在前恋人身上了,工作就容易做了。

他继续说,“他是命运的奴才,只好服从命运的安排。”“你们呢,不也是命运的奴才吗?”晓云不服气地问。向河渠笑笑说:“也可以这么说,但跟你们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见徐晓云不解,他说:“我们的分手涉及到她父亲的安危,生育大恩不能不报,不管对自己有利无利都得报,而且是两人共商的抉择;你们的分手只是他一个人专为自己的打算,并且是不顾对方感受的决定,跟我们不好比。当然也有共同点,那就是一方的动摇。”

徐晓云吃惊地问:“你是说你们的分手是梨花的动摇?”向河渠说:“是的,不然我不会放手的。”

徐晓云停止了洗碗的动作,反驳说:“不对!当时我在场没见她动摇。”“那是你不懂她的心。”

徐晓云哂笑着说:“我不懂,你才同她处了几个月就懂了?”向河渠说:“给我张纸,我把她那天由你转交的信再写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徐晓云懊悔地说:“哎呀,那天的忙乱,回来的路上也没问你要信看,真是的。亏你到今天还记得。纸在房里书桌上,自己去拿,我手上湿的。”向河渠从桌上拿来纸,坐下来,拔出笔,徐晓云一看,问:“还是那枝笔?”向河渠点点头,没回答,只是刷刷刷地写,而徐晓云的目光则随着笔尖地移动,呈现在面前的不是信,而是诗,只见纸上写的是:

   晴天霹雳,震得我,心头乱、肝肠断:爸被揪斗系牛棚,家遭洗劫无完罐。

   母亲弟妹泪洗面,昔日亲朋划界限。犯何罪,该受这灾难?却原来梨花不该容颜艳。

   乌云遮天尘环暗,黑帮幽灵陡然现。甜言蜜语骗不了,悍然祭起霸王鞭。

   冷对说客语如铁,宁死不从心志坚。古云红颜多薄命,今果然。

   才拒恶客前门去,又有小人苦纠缠。咬碎银牙欲怒骂,妈妈带泪吐悲言:

   “儿啊,纵然韩家难趁意,可怜你父身受冤”

  难难难,欲待顺了心头愿,何人能救慈父出深渊?欲待从了家人愿,苟活世上有何恋?

   辗转反侧眼难合,枕巾湿透泪不干。甘蔗难得两头甜,反复掂量路难选。

   思来想去没主意,满腔都是难难难。心如乱麻团成团,斩不断,理还乱。

   天无公道遂人愿,何去何从凭君断。

向河渠写完了,没有拿给徐晓云看,知道她就在他身后。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只见徐晓云叹了一口气说:“现在看来她当时是犹豫不决,但以分手为主;听你的,是因为非常了解你。如果你不放手,如果她爸因为你不放手而被造反派折磨至死,内心说不定还会怨恨你;你不放手就变成你这个人只顾自己不顾人家的死活,她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写这个,也是在劝你放手。”

向河渠说:“她也是无可奈何,知道我会选什么路,因而连替身都选好了,第一位你,第二位凤莲,瞧瞧,是斩不断,理还乱吗?”

这一回轮到徐晓云苦笑了,她叹了一口气说:“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啊,我问你,恨她吗?”

向河渠知道她感慨的原因,一是没料到自己的对象居然变了心;二是没想到那么坚决的梨花竟然为父亲能舍弃心上人。

向河渠又何尝不是如此?假如在无奈放手梨花时,晓云的对象早已嫌弃她,说不定她就是他的最佳选择。至于梨花的犹豫,在他认为是正常的,百善孝为先,终身大事虽大,在没结婚前与救援父亲比起来,还是救父为大的。

因而他回答晓云说:“这正是她的可爱之处,怎么会恨?一个孤独无援的女孩在无法抗拒的社会压力面前,在伦理道德面前,爱的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她的亲属没有一个站在她这一面,你叫她怎么办?

她和我在没结婚前只是一对恋人,是有深厚的感情存在着,这没有错,但与生她养她的父母感情比,哪头大?

她爱我的心,我不相信已动摇已变化,只是生养之恩大于天,她不能不报。就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把抉择权交给了我,并为我考虑了下一步;而当我经受不住打击,受到内伤后,她甚至打算不顾一切地来同我在一起,这样好的女人世上有几个?我怎会恨她?

要恨只能恨这个社会上的邪恶势力,也恨自己没本事去保护自己爱的人。”

徐晓云边洗锅碗边说:“据我所知你在她心中占据的位置只怕那个姓韩的无法取代了,反过来你这儿也一样。你俩的感情才真是叫人羡慕呢,只可惜有情人不能成为眷属。”

向河渠说:“可惜的事多着呢,我与她还没成亲,陆游与唐婉已成了亲,恩恩爱爱的夫妻还被生生拆散了呢,你听他的这首词:‘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徐晓云笑着说:“诗啊词的,你跟梨花去说,我不懂的,什么错错错,莫莫莫的。”向河渠为她的笑高兴极了,他正愁无法为她解忧愁呢,于是笑着将大意说了一遍,说:“说起来你我都为可恶的东风吹散了姻缘,我与梨花也许会象陆游、唐婉一样地相思眷恋,你那位会吗?”徐晓云摇摇头,表示不会。

向河渠对已洗好碗的徐晓云说:“离上工还有不少时间,坐下听我说说我想说的话,今天专门说说婚姻问题。”

他说自与童凤莲成亲以来快两年了,两年来两人之间由原来的没感情慢慢地产生了感情,而今虽然忘不了梨花,但夫妻感情在全队要算没有比他俩更好的了。

他说两年来他慢慢地想通了,婚姻的实质就是找一个异姓和自己结伴过日子,同甘共苦地走完人生路。婚前有没有感情不是至关重要的,至关重要的是对方的人品要好。

当然婚前两人有感情基础更好,没有也不要紧,感情是处出来的,不是命中注定的。假如不是运动,假如没去镇北,他也不会认识梨花,自然也就没有这一段爱情。只要对方人品好,处处就能处出感情来,就象他同凤莲这样。

他说要认清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实质就是利害的互动。他引用了诸如“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社会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人不能拿思想当饭吃,不能单靠精神恋爱生孩子。”“人们的意识随着人们的生活条件、人们的社会关系、人们的社会存在的改变而改变”等伟人语录后说:“说到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利益关系。你的处境变了,对他们的利弊自然也就变了。从对他家有利角度上讲,丢开你另找比你对他们更有利的对象,也就顺理成章了。”

徐晓云说:“从道理上说起来是这样,要是总是从利益上去考虑,那么良心上呢?感情呢?都不要了?”

向河渠说:“良心、感情也是因人因事因时而异的,没有个衡量标准。有的人只要有利可图,什么良心、感情都无所谓;有的人图利时会兼顾良心和感情;有的人办事总要凭良心讲感情,不太看重自身的利益,这些不能一概而论,也很难说出个是非对错来。

人嘛,谁不希望吃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住得好一些?这是生理的本能。而希望有的不等于能得到,于是就须要争取。娶个好老婆嫁个好丈夫是过得好一些的重要环节,有时甚至是决定性环节,谁都努力抓这个环节。

为抓住这个环节,顾不顾良心和往日的感情,也就要看各人的良心和情感的真假了。你那位现在看来良心肯定有问题,感情中真情实感有多少,只怕也是虚的多实的少哇。叫我说幸亏还没成夫妻,是不幸中的大幸,假如结婚后甩了你,那才是真的不幸呢。”

“喂,你有完没完?是成心来找别扭的吗?”徐晓云见向河渠揪住这事不放,烦燥地问。

“这叫一报还一报。”向河渠笑呵呵地说,“我俩是个什么关系,连房东和小梅都能看得出来,难道你到迷糊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遇上了难题,我就会极尽全力维护。我在三岔路口,你是怎样千方百计拉我的?你碰上了恼心的事儿,我能任由你自囚在愁城忧国中?当然不能!所以我要尽量跟你把话说尽说透。

现在大概你已认清了对方的真面目,从而庆幸没掉进泥坑里,这才是事情的一方面。另一方面你要认识到自己的长处和优势,不要看低自己。要知道《红联》那么多女生被我看中的也就是你们俩。为什么?因为你有别人所不及的许多优点吸引着我。

插队又怎么了?农村缺文化,在这里有的是你施展才能的舞台。先站稳脚跟,然后仔细寻找,总会有出路的。毛主席不是说过大学还是要办的吗?国家会把这三届的高中生放在农村不用?不可能嘛。你能写能说的才能总会找到用武之地的,我就不信知青中出不了人才,不信插队没有前途。我们来共同努力,不论是上大学还是找别的出路,只要我们努力了,前途总会有的。

另外,重谈对象也是重中之重,不要不重视,谈时要注重对人品的了解。要相信自己的人品,不论是外貌还是品行、才能都挺吸引人的,因而一定会有更好的男人与你相配的,到时气煞那帮势利小人。”

话说完了,向河渠端起早为他倒好的一碗开水喝了起来。他觉得这番谈话一定会有不错的效果,因为不但他说的道理能让她信,更重要的是这些话是他说的。这段《以怒除悲见效果》的谈话见于诗中的内容是:

晓云遇上大事情,恋爱对象刚结婚。来信依然秀恩爱:被迫结婚内心疼。

劝她选择跟我走,我们都是农村人。现在障碍已消除,莫失良机结同心。

他俩过去有恩爱,如今分手是何因?父母逼迫是假相,道路不同应是根。

梨花救父无他法,与她插队没法论。婚约狗屁前途重,感情在他梦一枕。

誓言沙滩写的字,海浪一冲不见影。还好变化来得早,婚后再变才不幸。

一番言语没说完,来信被撕碎纷纷。以怒除悲见效果,端碗喝水笑吟吟。

说穿婚姻很简单,找个异性过一生。关键要选人品好,其余才去论重轻。

相信自己真不错,定能找到好男人。前途似锦要努力,幸福生活招唤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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