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能有多爱这个世界啊
书名:浮梦若生--卷首篇·棒棒糖 作者:游离态 本章字数:2383字 发布时间:2023-11-20

能有多爱这个世界啊

 

       这一次糖是进入到全过程了,不以所谓的心声出现,而是独立的人格,但在祁允奚的视角,还分辨不出哪一个是自己想要遇见共有一段生命历程的人,作为独立的一生,太多人出现又离开,离开又复现。祁允奚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祁允奚:糖,总会有类似的人或关系围绕着自己,对吗?这些人或关系,可能不是已有的人事物组成的,但有着复刻般的内核,不可拒绝。

糖:可能吧,全屏你视角诠释。

       糖给出了简单的答语,便没再给机会将谈话延申,如果全用语言来堆砌,可能又会是一个无止尽的虚耗。祁允奚需要的是内化。

       作为祁允奚,我是了解人与人空间的之感,不断的被给予空间。此刻我躺在床垫上,回想起糖的身体,是硬朗单薄的,平时没觉察出,大概是骨架大且衣服多为森系,正式场合也都是严丝合缝的套装,像是没有性别的人。被这副躯体托着属实不舒服,很硬也很怕会被碾碎。我不再平躺盯着似有波光晃动的天花板,翻身趴着,在以相同的姿势回想。

       我当时是嫉妒了。我没想过会有任何时间不在糖的身边,我想尽快稳固感情,哪怕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可以去爱和被爱着的感受,想让这感受在我身上更深刻一些。但我无法拒绝已有社会关系对我的要求,我可以一声不吭的消失,但在我出现时不能不理会照常推进的诸事。在那晚,我是有欣喜的,因为某种清明,我在以更敏锐的觉察和温和的方式回馈我参与并一定程度主导的事项。满足于我在我的世界里游刃有余的过程里,我爱的能成为我独揽的景致。我没见过糖使用不健康的方式对待自己,但同一晚,我看到了香烟和雪茄。我不想承认我是始作俑者,想询问但不能越界。可是又是那般好看,专为我而有的行为,是否说可以用一点点欲 望,就一点点的弄脏糖。

       而那一刻,出现了一个人,什么都没做,就共享了糖的所有物。没有等待,没有习惯,没有放下,甚至没有交流,就轻而易举的获得并被接受了。虽然糖待人处事一向随性而无章法,但这一点点的基于了解得来理智被不甘心的怒火瞬间蒸发。

       这就是糖说的不甘吧,不甘于可望不可即,不甘于糖的世界里还有其他人可以闯入,哪怕只是过客。

       至此,我坚信我不能离开糖片刻。而越是坚定,糖像是自发的越是果敢,共进宵夜没有了,同居也要没有了,距离感要被无限制的设定在心间。我将生理期和发情期统统扔进沼泽,在露台我细心算计着,将吃喝玩乐的欲 望夺回现实,糖没有制止,而是有如敬业的演员,在被推进镜头时,从容的演绎我心中的肮脏。拥抱、亲吻、撩拨、压倒、摩挲,如果糖要剥掉我的皮囊、我的伪装,我的防线即刻便会崩塌,而所需的攻击只消一句:这不是爱!你给的,连同我给的。

       这就是糖说的不甘吧,不甘于虚幻的描述和无实质进展的亲密关系,不甘于糖的爱意里没有诺言,哪怕是一句不可兑现的海誓山盟。

       如果我所得到的只是可怜我情意拳拳而给出的一点稍纵即逝的悲悯,如果连我的感情都是微不足道的,都只是个会制造不应有的羁绊的罪过,将心爱的人拖进了“他人即地狱”的主体分裂中。那么我该如何自处?

       这就是不甘吧,不甘于自己的弱小无助和凡所作为都是造作。

       我抓紧了床单,攒进手心,来掩盖想要蜷缩的身体。我中断了呼吸,极力屏住,所有思绪像是水波般荡开,远去消失,而没有新的涟漪。极力扼住,所有气力都聚集在了头部,想要撬开我的口鼻,我对抗着,大脑迅速膨胀,眼球即将夺目,泪水汗水涌出,牙齿似要咬碎,牙关几近痉挛,瞬间脱力,从体内喷出一滩液体。不是胃酸,觉不出苦涩,不是组织液渗出,有些粘,侵入床单留下了明显的边界线。

       糖没有出现,给予安抚。我悄然的躲过了尴尬和困窘。反而一身轻松的躺平了,此时看着天花板的水波纹,发现这是糖有意留下的,原理很简单,在地灯上方放了一个锤纹透明玻璃杯,里面应该放了开水,这会儿还能看到些蒸汽逸散。随手做了一个水纹灯。内心的喜悦随着波纹摇曳。读懂糖的浪漫和无微不至,需要能够静下来感知到。糖又是何时折返做了这样的布置?得到时总喜欢溯源,得不到时也会刻意求得引发后悔的举动是什么。

       随着虚幻的纹路的交叠闪烁,我找出了一些脉络。像是清醒梦般,查看文姝贤/允文的心路历程。首先是欲 望,文(简称)的欲 望是从内摄开始的,经典和师儒的教导传播让文有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自愿践行的内驱,二程提出的“存天理,灭人欲”将先秦以来对人性的剥离推向了一个顶峰。我寻摸着刚刚心里对肮脏的痛恶,和文用一生所反思的“天人合一”相比照,我似乎觉出了另一番滋味。体内先天之炁是天地的馈赠,每有孕育新生的宏大愿望时,便开始了凝结阴阳汇聚天地之精的过程,在达成时享有造化的喜悦,贯通天地对生命的本真热爱,融入其间。而以爱为名用人力、用好恶模仿这个过程,不断的内耗存在丹田的炁,自绝于天地,于肮脏无关,与自然无关,仅仅是大脑在私自下令,试图在干涸的人生中压榨出一点喜乐,并贪图这似有若无的喜乐。

       嫉妒、不甘,渴求、刻意,都在让爱流失。在用欲望驱动生命的各类主体,能有多爱这个世界啊,透支自身、透支这个世界的赋予,将精纯割裂成狭隘,将馈赠变作私藏。我对糖,做着同质化的事情,当我想贴上“我的”标签时,我爱的就只有我自己,甚至这都不是爱,而是用于拥护自身存在的影射,我的患得患失和不自信,只源自于我不懂得爱的内核。如果我明白了,糖离去前我所抛出的问题便不是个问题,我觉察出的既定关系和人物组合,是用于补全我爱的能力的众生。这些都可以不存在,只是他们自己,是我将其吸引又套上了一同考验的枷锁。

       如果我所处的世界仅是无穷里的其中一个囊泡,我想我是欣然的,因为累加而来的所有对生命的感悟,只要我能够,就可以共鸣共振而共同拥有。正常的看待欲望,正常的看待天理,喜欢缤纷多彩,也喜欢纯净美好。此刻我略微碰触到了糖看待我时的心境,我有什么也好,没有什么也好,糖没有厌弃过,糖口中的有趣是真的在表达内心体味到的生命的乐趣。

       我浅尝到了一点人生的兴奋。能有多爱这个世界啊?能用生命去爱的同命同德。原来,这就是承诺。糖给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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