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以后,薛寒梅没有再去看过她的父亲薛啸天,想知道父亲的近况,也是从侧面打听。但她的心像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不改嫁!
寒梅的父亲张啸天更是说到做到,心肠硬如铁,不光不认寒梅,连珠贝,他也不认。
俗话说人祸易躲,天灾难避。这年,连着几个月大雨,江河涨水,各地洪涝成灾,波湖县靠近鄱阳湖,灾情更甚,农田被淹,房屋倒塌厉害,很多人无家可归。各级领导带头,发动群众,军民齐心,抗洪救灾,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各级领导号召每户至少一名男子去前线抗洪抢险,其他人在家照顾后方。领导考虑到寒梅家中无成年男子,让她在村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安抚工作。
“她又不是小脚女人,她能耕田能耙地和男人一样,为什么不能上前线抢险?”黑峰黑着一张脸愤愤不平。寒梅不肯和他结婚,他一肚子的气没处发。
黑峰上次回来要娶寒梅,寒梅拒绝后,他一气之下回了浙江,无心经营生意。那次回来没娶成寒梅,但获知了另外一个消息,凤凰山上的刘大山在新中国成立后不久,就把土匪队伍解散了,自己下山当了农民。做生意亏本了,刘大山现在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他决定回家。
回家前,他想想娶寒梅无望,也不能打一辈子光棍,于是,娶了一个死了老公的女人姚细妹。这人刚好是和他一起做生意的朋友的妻子,也是波湖人。他不光多了一个老婆,还多了一个六岁的儿子陶冬瓜。那孩子长得圆鼓鼓,他帮孩子改名为:冬瓜。
“就是,她怎么能和我们一样留在后方呢,她是‘劳动模范’‘先进工作者’。”杜小小在边上阴笑着,心里说,累死你!
剑峰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我们村上这么多男子,要她一个女子去抢险做什么?她在村子里照顾老小不是更好。”绍儒担心寒梅去有危险。
“哟,心疼她了。听说她比一般男人都能干,这么厉害的人肯定要打头阵。”黑峰奸笑,心里说,气死你,累死她,我心里舒服。
“指导员,没事。我去。”寒梅笑,不让指导员为难。
杜小小也笑了,她巴不得寒梅出事。
寒梅和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一样,加入了抗洪救灾的队伍中。她积极努力,不怕苦不怕累,不怕雨淋湿,不怕水冲跑,不怕风刮倒,总是冲在最前面。挑土,扛沙包,不输一个男子。
黑峰偷奸耍滑,总是躲到后面,躲不过去才装模作样扛个沙包。
剑峰看到寒梅这么不怕死不怕累,提醒她:“寒梅,你家上有老下有小,你不要太拼了,累倒你了,他们怎么办?”
“没事,我知道分寸。再说,这水火无情,早点把堤坝做好,早点安心。”寒梅笑。
绍儒总是跟在寒梅附近,默默做自己事,眼睛关注着寒梅。寒梅一有危险,他就冲上前帮助寒梅。有次,寒梅扛着沙包,脚下滑,摔倒在路上,绍儒马上冲上前扶起她,问:“要紧不,要不你歇下。”
黑峰见了,心里气,嘴里阴阳怪气说,“她歇了,这么多事,你一个人做?”
绍儒狠狠瞪了黑峰一眼,握紧了拳头。
其他人看着笑,心里在骂:傻女人,一点懒都不知偷,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这么好表现,抢功,有什么好处。
寒梅不管这些,只顾自己默默做事。
指挥抗洪救灾的领导对寒梅的表现很满意,很佩服她。
陶建生看着这一切,眼珠子一转,走到黑峰身边对着他耳语了几句。黑峰点头,脸上有着不露痕迹的笑。
第二天,所有人分组做事。绍儒和剑峰都不和寒梅在一个组,而且干活的地方离寒梅这组还好远。绍儒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分,但上级这样分了,只得服从安排。他看到黑峰和陶建生两人交头接耳之后开心笑,猜到是他们去指导员那里说了什么,今天才分组的。他远远地恨恨地瞪了他们好久。
寒梅没想那么多,分到哪就在哪,叫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过,她这个组有一个她认识的人,她很开心。
“寒梅姐!”虎头虎脑的虎子肩上挑着担子,手中拿着顶破草帽,开心地喊她。
“虎子,你也来了?你爹还好吧?”寒梅惊喜,自那次和柳是恩一别,寒梅因各种事也没去看过柳是恩父子。
“还好。他经常念叨着你,不知你过得怎样。”
“还好,你回去告诉柳伯伯,我过得很好。”
两人说了几句就开始干活。他们所在组有五个人,一个人负责装土,四人负责挑。负责的坝段在最前沿,离水最近,离装土的地方最远。
这天,早上天气还不错,没有下雨。但到了下午,突然狂风大作,下起了暴雨。
寒梅挑了一担土倒在了土坝上,戴着斗笠正准备往回走,虎子挑着一担土光着头往坝上走去。
“虎子,不要上坝,下大雨,坝土很松,风又大,会吹翻你的。”寒梅拦住虎子。
“没事,我脚下稳,我看到那里有个缺口,我这担土刚好可以倒在那里。”虎子说着往那缺口走去,寒梅只好跟在他后面走,她也想看看那缺口,如果缺口大的话,就是下大雨也还要挑几担来堵住这个缺口,不然就会前功尽弃。
那个缺口不大,果真虎子那担土倒下去,再在边上推点土下去,那缺口就堵得差不多了。
“好了,快回去。”寒梅催虎子。突然一口风吹来,寒梅身子一歪,要摔倒,虎子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可他自己脚下一滑,身子往湖里倒去。
寒梅胆战心惊,大叫“救命!有人跌到水里了。”说着,拿起自己的扁担,伸向湖里。扁担两头有绳子,绳子上有挂钩。
“虎子,抓住!”她叫。
虎子在浪里乱抓,快要抓到绳钩时,一个浪打来,又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