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站住!”
见警告无用,伏荣之银针脱手,只射他小腿,哪知蔚千山看也不看,两指往夜色中凭空一夹,便将飞针夹在指间,又两指一挫,银针断作两截,就听他一声大喝——烁!自二丈开外飞身而起,一记怒拳直冲而来,伏荣之见他这一针接得无比轻松,这一拳又来得异常刚猛,自然不敢小觑,铆足气力也出一掌,接住他这一拳。
拳掌相交之间,沙尘漫天,几乎将整座香满驿掩埋,伏荣之架住这一拳,脚踩黄沙,整个身子往后足足滑出数丈之远,这才勉力支撑住,心中不由不大惊——早听师父夸赞这师弟天赋异禀,哪想他才入门两年,修为竟已达到这般境界?!
然不待他多想,只觉手腕处一紧,一股劲道已攀上他小臂。
“云海折弓手!本门最强关节技都让他练成了?!”
伏荣之情知此时同他交手丝毫大意不得,稍慢半步这只手腕便得断,当即气运小臂,手腕毕力一振,甩开这股劲道,借着这一振,顺势抖出他那柄惯用的短刀,当空一挥,蔚千山忌惮他刀锋,也弃了他小臂,俩人便持刀相斗,往来十几合,蔚千山精神暴涨,伏荣之也使出杀招回敬。
眼看俩人越斗越凶,往往你这一刀,离他头皮不过咫尺,他那一刀,距你心窝不足三寸,照这么斗下去,俩人必有一死或一伤。忽然远方大漠间闪过一抹光亮,转眼便至俩人跟前,是钟迦南师叔银杖出手,直击蔚千山左肩,蔚千山抬手去格,怎奈对方身法太快,挡下这一击的同时,右肩要穴已被她点住。
“你们这是……?”
见了这一地的死人,斗得死去活来的两个徒弟,外加一个吓傻了的华锦年和一个哭兮兮的叶伊帆,钟迦南心知了中了敌人道儿,却也捋不出个头绪来,只能吩咐伏荣之制住蔚千山,华锦年护住叶伊帆,召齐雇来的犹蕃武士沿来时的路徐徐撤出山谷,自持银杖走在最后以防敌人来犯。
从早走到晚,总算望见先前西蒙等犹蕃人落脚的村庄,众师徒虽各个提心吊胆,好在一路未再遇见什么危险。
村民们特意腾出村中唯一一间二层木屋给水云弟子歇息,夜里,众人安静地围着火炉,华锦年、叶伊帆两个像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各自蔫蔫地缩在角落里,伏荣之也有意不去提及前一晚发生的事。
尽管每个人都迫切地想知道重新回到他们身边的叶伊帆这一年多来经历了什么,如何从人见人爱的美女医侠沦为马贼窝里的流莺?可这种事她不说,你又如何去问?
还是钟迦南打破沉默问,
“伊帆,你下山后去了哪?过得好不?”
“我忍不住……想看看梦里的那个地方,就出关一路西行,直到见着一个人,他是黄金城的主人,他带我去了那个传说中的极乐之国。”
“所以,你被他挟持了?”
“不,他待我很好,我在那儿也过得很幸福。”
“那你,是不是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不,我是心甘情愿为他效劳。”
叶伊帆身披钟师叔的道袍,抱紧自己身子,对身边每个人,曾经的同门都显得小心翼翼,说起来倒也坦然,她的回答叫大伙儿完全意想不到。
蔚千山起身说道,
“那好,你带我走一趟,我想会会这位黄金城的主人。”
怎料他一提“黄金城的主人”,叶伊帆身子猛地一颤,目露惊恐之色,也旋即起身挡在众人身前,好像生怕他们今晚就要去寻那个人一样,
“不不!不要去,他待我很好!你们不要去找他!”
蔚千山一拳砸在房梁上,怒吼道,
“他逼你作……你还护他?!”
蔚千山这一拳砸得整间木屋抖了几抖,所有同门都知他向来沉着稳重,暴怒成这样还是头一回见,伊帆更是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哆嗦着哭求道,
“不、不……你们都是我身边至亲至重的人,我是怕……怕你们去了,就回不来了,他、他……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你们斗不过他,他根本不是人啊!”
“我不管,你带我去!”
蔚千山一把拧住叶伊帆手腕要将她提起身来,伊帆手腕叫他拧的生疼,眼泪在眸子里直打转儿。她虽说生性怯弱,但入门这些年也算是随她师父“雪凝剑”文女侠见过许多风浪的,便是那时围捕沼泽王也未怵半步,如今一提起就让她吓成这样的,必然可怕至极的怪物,可依蔚千山的脾气会怕这些?你越将那怪物说得三头六臂,神通广大,他便越要去会上一会。
于是一个执意要去,一个苦苦哀求,到底还是钟迦南师叔发话,
“今晚各自歇息,保持警惕便可,谁都不可轻举妄动。”
她明白伊帆心中的恐惧,对手实力之强,确实前所未遇,那个怪物潜伏在茫茫大漠中,未露一面,便对他们此行所有了如指掌,他有意叫伊帆在此与众人相遇,就是为让水云弟子间心生嫌隙,如今他尚未出手,自己这边师徒几人已然四分五裂,对方必不会轻易离去,他此刻就徘徊在附近,享受猫捉耗子的乐趣。
钟迦南料定此夜必不太平,华锦年和叶伊帆本来做事就不大靠谱,如今俩人又糊里糊涂犯下大错,只能由她亲自守着以防他俩做出傻事,又吩咐伏荣之盯紧蔚千山,生怕他冲动行事——这是最让她放心不下的,只因还有一件大事,她不便让大伙儿知道。
那便是方才她私底下给伊帆检查身子时,用银针验血发现伊帆体内胎气正急速聚集,也就是说,伊帆现在是有孕之身,这若是让蔚千山知道,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而伊帆此时回来也绝非偶然,她这一年多的经历皆是谜团,更不知此时是敌是友,钟迦南想着,如今也只能将她带回水云台,交由她师父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