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雷抽出一根晶体，一边转身一边检查身体，又感受了一下体内的能量，还特意擦了一把脸，确认身体完好无损，能量虽然不多，但应该够用。
确保没有任何证明自己刚刚狼狈行为的证据后，坦然地面向芬芳。
刚看向芬芳，就被他那张脸吓得不轻。那张有着人性气的脸上挤满了愤恨，呲牙咧嘴，口水外流又结成冰。身体整个前倾着，弓着背，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如果看全身，一定会被认成一只体型格外大的豪猪。
这副模样和记忆中的他相差甚远，气质上完全是两个物种。他明明更像一个带点做作的绅士“人”来着，现在却完全变成了一只被我踹了一脚后要报复的野狗。
我有那么招他恨吗？哈雷想着，将目光从那副拧巴的脸上移开，这一移不得了，芬芳的身后还跟着四块方方正正的雪块，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骨头。令人困解不已，这难道是他的口粮吗？
大概是夹在雪里用来攻击我的吧，能方便夹杂一些晶体什么的。
可他又怎么找到我的？单纯顺路？这样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像是早有埋伏。哈雷想着，摊了摊手，随后摆出战斗的姿态。
“叶！”
哈雷挥出一道刃气，发射而出。
然而芬芳却看准了他身体大敞四开的空档扑上前来，始料未及，被扑了个正着，两肩被巨大的爪子扒住，肩膀被整个扯碎。随后，芬芳的后爪一蹬，悬空而起，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下来。
“嘁！”哈雷苦哼一声，他那脆弱的脊椎被这么一下直接折断，头贴着脚整个人被对折地按在了地上；
本还想用断开的双臂反击，被这么一下搞乱了思路，再回神；先是看一双骷髅眼睛死盯着自己，这是芬芳的胸膛，这下想起来，芬芳的背上还连着两只手臂；
“寒剑！”芬芳低声吼叫，风雪在它的骨手间缠绕，两柄冰亮的剑锋出现在掌间
“铮！”
寒锋一现，奇异的光泽引得哈雷的眼神晃动，紧接着就看到两道寒光从身侧闪过，两道冰菱刺出，冒出阵阵寒气，然而这两下却没有砍中任何东西；
哈雷先是疑惑，后又嘴角微抬，又怕芬芳察觉就又压了下去，在芬芳的视角里，确实有这样做的必要。
接着，两剑回旋，交叉着刺入哈雷胸膛，清脆的响声让他脸上的喜悦一闪而过，心脏不在这，只是刺中了晶体；
他吼着，骨臂和、与身体一同迈力扭动卡死的剑锋，搅动起哈雷的胸膛，晶体和身体组织被搅了个粉碎，好不尽兴，他又召出两支剑来，冲着洞口的大洞刺去，这一下连同着身下的腿脚一起刺穿，接着冰刺爆出冻结了哈雷的身体。
哈雷脸色一变，本想着他听到这声音就该跳走，自己就能趁着他再次凝聚那冰剑的功夫上前反击，但现在这情况，真是出乎意料……
他并没有察觉到我能量的缺失，或许察觉到了，但他现在是单纯地在拼命，他的愤怒不允许他放弃这次能取我性命的机会。
但有这么一下，他的气应该发出来了不少，应该是他思考的时候了。
接着，芬芳真的没有再次发起攻击，神情好像还舒缓了不少，嘴角翘着，可眼里的愤恨却证明着这不过是他在强颜欢笑。
“人类……应当偿还，所以，芬芳便来……”
“你是该笑，芬芳，抓到猎物后是该笑，但我劝你 最好快点，不然你知道后果。”
芬芳咧着嘴，欲言又止，他瞥向了哈雷那只紧握着晶体剑的手臂，一把抓起，呼出一股寒气让整个手臂都结起了霜，然后抓住手臂用力一捏，肉体像雪一般散落开只剩骨头。
骨头抓骨头尤为顺手。
见此，哈雷心中发笑，不仅是因为现在自己已经可以不依靠代码链接控制身体，也因为这匹白狼真的认为能坚持到我被晶体伤害，代码外溢结束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可比凋零状态的我还要强大几倍有余。
不过，倒是有他发现了这个区域可以困住我的可能性，要是被他打中了他跑出去了，我只能看着，也怪尴尬的。
当然被他打中这种可能性不可能存在就是了，最好还是摆出一副惊慌模样，挣扎几下免得让他看出来我有这种小心思。
“人类……不得被自身靛蓝所伤，人类会瘫痪，我明白，你自然也明白！”
说罢，芬芳怒吼着，动用全身的力量将晶体挥击而来；
“【繁衍】。”
晶体剑在将要击中的瞬间扭转，如命中了一道屏障般被直接弹起，用了全力的芬芳根本没留余力也没料到能有这遭，非但没有提前躲开，还眼睁睁看着自己撞向了上去；
“呼！”在晶体即将刺穿自己眼睛贯穿头颅的那一刻，芬芳操使狂风，猛地向自己吹来，晶体只是划伤了他的脸颊
“呜啊啊啊啊！”
蓝色的电光闪烁在芬芳的全身，身体不断抽搐着，每一根肌肉都在不停地痉挛和僵直，他惨叫着，连惨叫都是断断续续的，仅有的还能思考的思维让他不断后退，远离身下的这个混蛋。
芬芳倒在了哈雷的一边，整个身体砸在了晶体碎屑上，但他完全感受不到，强撑着站起，怒视着哈雷向后退去；
退一步肢体就会抽筋痉挛，退两步身体便会直接僵直不受控制，退三步身体就会失去知觉精神就会脱离身体。
哈雷欣赏了一会儿，看他退开很远，才唤出裂口将自己的全身吞噬，又从裂口中以僵尸出墓的姿态爬出；
扭动了几下脖子，动动肩膀和手腕适应了一下后，抬起手来，当着芬芳的面召回了花冠塞回胸膛，哈雷就把它放在了有半颗头骨的坑里。
要是芬芳选择照着哈雷的头泄愤，哈雷是会死的。
“野兽终究是野兽啊，芬芳，再像人也是个野兽，你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要怎么杀了我……哦，我好像有点忘了你想杀了我的理由了，能再告诉我一遍吗？”
哈雷再次抽出一根晶体向着芬芳逼近，他故意放缓脚步，眼睛不时地看着周围的雪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迈出了“教程区域”的界线，免得尴尬，还是在敌人面前。
“人类……我亲兄的死亡……没……未能让你有半点记忆？！”
芬芳强撑着，风雪不断地从他身下穿过，整个身体都被包裹在一团旋风中，依靠风仍可勉强站立，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的呢喃和低吼，还有着不和谐的电子音。
“亲兄？狼吗……哦，我在说什么，肯定是狼……也有一半可能是人吧，哈哈哈哈。”
“我们……狼群……人类假死……你将它们屠杀殆尽……我本可以教育……”
“你是说你能教育那群野兽？那可真是件苦差事，而且你也别想把这件事赖在我身上，我杀了它们不假，但谁让它们想要吃了我呢？那会儿我可是真要死了。”
“我的亲信，从原上各处取名的亲信……”
芬芳突然痛嚎一声，呕出血来，那摊血竟长出了结晶，哈雷见后试着操控一下，竟真还能为自己所用，可现在用不上也没必要给敌人武器多留隐患，就一下子甩飞了那簇结晶；
看芬芳那副扭曲中，带有失落的表情，看来自己又不小心破坏了它的缓急之计。
“接着说，我爱听。”哈雷看自己再有几步就要迈过界线就停了下来，芬芳也最后退了两步，站在了散落的雪块前。
“我的亲信……用刀剑……人类之法保护与复仇的亲信，风，雪，雷……云！”
“哦……意思是说这个地方分四个大区域喽？那之前我们到过的地方，大概就是雪的区域了吧。”
哈雷的态度让芬芳着实气愤，他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又仰天长啸，但痛苦却让他没办法再发出高昂的嚎叫，只做悲哀的呜鸣；
“是他们！我的亲信……是他们啊！”
芬芳喊着，两只骨手摆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哈雷疑惑地看向了四周，抬起头来直接被一坨雪糊了一脸。
“这就是你的攻击？”哈雷抹去了脸上的雪，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芬芳，结果他的表情好像比自己还要疑惑不少。
“不……”
芬芳抬头四顾，眼中尽是茫然不解，疼痛都没能让他眼中的泪水流出，现在却化作一股细流，他的喘息虽因痛苦而大气粗喘，可现在却变得上气不接下气，着急的很。
“他们呢？……尸骨呢！你他们搞哪去了！？”
“啊，原来是那四只狼的骨头啊……哦对，那四只狼，还让我来吃了点苦头来着，抱歉刚想起来。我还想着吃掉那只狗的尸体来，实在太饿了，幸好那会儿我还能控制住我的身体……”
哈雷自顾自地念叨起来，他口中的每一个字无不让芬芳为之愤怒，感到恶心。
芬芳向四处张望着，赫然发现有几根骨头插在雪地之中，芬芳连忙回过身去，好像痛苦不存在了一样，腿脚并用刨动着雪；
这几根尸骨的真面目显现了出来，是他们，可他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之前明明还是完整的，现在怎么会肢体不全，脊骨断裂还无法拼回，趾骨尾脊又怎会无法对应？
雷本碎裂的头骨怎更加残缺？
风的身体为什么变成了碎块？
雪的利爪和头脑还在雪中吗？
云的脑袋为什么被切成两半？
是人类的那道飞刃！是他最开始射出的那道飞刃！
“啊，是我干的哦，谁让你把它们摆的那么显眼呢？呵呵呵呵。”
“我……我分明要将他们完整的带回家去的……你怎么……人类难道没有对尸骨的尊重吗？”
“你们又不是人……更不是真实的，我何必在乎？还有，我的名字叫哈雷，别人类人类的叫我。”
明白了真相的芬芳抽噎着，他自责地拍着自己的脑袋，不仅没能让他们活着回去，现在就连尸骨都无法存留，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唤道：
“雪来。”
风雪听凭芬芳指引，在尸骨周围聚集，掩盖其上，将风雪雷云破败不堪的尸体聚合在一起，裹在一方雪块之中，随即芬芳又唤出一柄寒剑，在雪块周围划出一道冰墙，又让雪块借由冰墙的掩护退离。
“人类！”
芬芳大吼一声，哈雷被这吼声惊了一跳，回神过来只见一支寒锋冲着自己眉间飞来，侧头躲过，见剑上有一抹光亮竟不由凝视，不想却花了眼，眼前事物满是重影。
思索片刻，觉知正式是寒剑刃上的光芒才让眼睛发花，虽然思绪清醒但眼中情境却定格在上一秒，因而重影不断；
他先前并未展现出这种能力，莫非这才是他的全力？若是如此，那他这次来，怕不是来给那个不谨慎没使出全力的自己收拾烂摊子的，有些可笑。
“雪袭！”
哈雷听闻芬芳怒吼，感到身下冰凉，重影中见风雪正极速在身前聚拢，立即发动苞用晶体将全身包裹，做出防御姿态。
重影消散之时，一只巨大的雪构建出的狼正朝自己扑来，它先是挥出一爪拍散了哈雷的右臂，右臂上的晶体铠甲爆发而出却不能伤及雪狼分毫，任凭侵蚀，只要风雪一过它便能直接恢复原样。
雪狼又吹起寒风，吹乱了哈雷的阵脚，然后又挥出右爪将哈雷左臂砍断，再张开利齿将哈雷咬在口中疯子似的甩动，撕扯。
哈雷面色难堪，不断用晶体加固着自己的胸膛，又在雪狼口中唤出裂口，可它好像知道似地，直接铆劲将哈雷甩飞而出，直到哈雷撞在之前看见过的尸骨堆上才停下。
“我出来了？”
先是欣喜，后是惊异，自己的身体也太过脆弱。
身体破落不堪，散作一团，全成了这堆乱七八糟玩意的一部分；
好死不死，偏偏花冠孤零零掉在了地上，哈雷正要将身体重聚，那雪狼却紧跟而来不留机会，张开着大嘴要将这身后的骨堆和柱子一同吞下。
最后时刻，哈雷将晶体都凝聚于花冠之上，兴许能够承受，要是幸运，能量或许还能剩下一点；可那雪狼加快了速度，四步并一步地扑向了花冠，不得已只好为晶体灌注更多能量。
“凋……”
正要如此，哈雷却眼前眩晕，心想就要完蛋的时候，一声愤怒的吼声就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的是不解的低吼；
再环顾，自己已然回到了芬芳的面前，看他惊讶的表情，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突然回来吓到，还是被自己现在金字塔似地造型惊到了。
重聚身体，略作思考，觉得自己知道了出去的方法而喜上眉梢——
只要有别人将自己从这里推出去，拉出去就好，之所以刚才没有在出去的一瞬间就回来，是因为手臂还在区域内，这区域一时无法判断，最后还是决定将他拉回。
“快，再来！”
哈雷蹲在芬芳的面前，手招呼着让芬芳往他身体上揍，芬芳本以为是挑衅，要在召出一匹雪狼来攻击，可再看他那收敛不住的痴汉一样的笑容，发出了既不屑又不爽的声音。
人类的阴谋何时拙劣到如此地步？
芬芳想着，撑起身体慢慢向后退去，暂时放下了攻击的欲望。
“嘿，快来啊，你不想杀了我吗？你的亲信亲兄什么的，都盼着你杀了我吧，如果你不现在杀了我，我终究会找上你的狼群，我会杀光它们，抽筋拔骨，用它们的皮来当成我房子点火的引火柴！”
听哈雷说到一半，芬芳按捺不住向前踏去，却好像发现了什么直接转身离去。
“喂，你不害怕吗？你不想报仇吗？别告诉我你现在恢复理智了，那样我真要怀疑你和做你的程序员的智商了，难得的机会啊！喂，我现在能量都没有多少了！”
“闭嘴！人类！人类的假寐分明远超狼群……可如今却拙劣万分……并非芬芳不想取你性命，只是我比人类更有一份原则。”
芬芳怒斥道，那眼中的愤恨没有减少一星半点，反而化作泪水，满溢而出。
“只是我不想将其他人类牵引进你我的仇恨中，未有他人，我自可以和你拼命……我会一直看着你，我会守着我的狼群，我会杀了你！吼啊！”
说罢，芬芳踏在一方雪块之上，带着亲信们的尸骨，飞向了天空中的风暴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哈雷一人在原地茫然踌躇。
“你他妈绝对会因为你这个愚蠢的原则而死的很难看。”
哈雷咒骂着芬芳，毫无保留地向着所及之物发泄着不爽，左踹一脚右锤一拳，恨不得把这被无形牢笼包围起来的墙壁天地翻转过来。
愤怒依然冲上头来，压制了理智，若不是体内的能量已经亏空，他绝不会让自己停下。
无法忍受的饥饿感从腹部涌上蔓延到四肢，强烈的无力感终于让哈雷平复，全身的软弱让他无法应对自己最后一次对着脚下雪堆的猛踹；
立不稳，好像那一脚踹在了自己身上似地，扑通一声毫无保留地“拍”到了地上。
“嘁——啊……”
就连声音也发不出，哈雷眼睛溜溜地转了一圈，欣赏了下自己的杰作，这道峡谷，被无形牢笼封闭起来的峡谷，硬生生是被自己那随意生长的晶体给修出座桥来。
挪动双臂，撑住地面……不，这无力感比哈雷所感受到的还要严重，自己已经几乎感受不到四肢了，就连让手指脚趾动弹一下都让用上所剩的全力，这部分力气还得被眉毛分走一大部分。
“砰！”
哈雷眼前一黑，心想自己并没有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貌似是有什么东西又砸在了脸上。
大抵是雪吧，但又不大对，那玩意砸塌了脸……
【好困……】
连思考的力量都没有了，哈雷最后感受了下胸膛中的温度，很热很烫，这热核还能维持多久什么的已经不去在乎，借着黑暗便沉沉地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