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公是在我妈还没出嫁之前就已经去世了,就连我爸都没有见过他。
更不用说我了,我一生下来就从来没见过他,但见过他的照片。家中的相册里,还保留着他唯一一张照片。
外公坐在老式的木椅上,一身深绿色的大衣,带着老式的帽子,表情严肃的看着镜头。
他的身后是一片破旧的土房子,那是他和外婆的家。也是我妈的家。
别看那土房子破旧,可在那个年代,已经生活方面还算是不错的。
当别人家吃不起白面大米的时候,我妈她们,不仅能吃上白面饺子,新鲜的大米,还能偶尔吃上一次肉。
关于我外公的一切,都是听我妈讲的。外公一直都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但严肃中也带着一份慈爱,从不娇惯孩子。
他也信奉家和万事兴这句话,并奉为圣旨。
所以我妈和她的兄弟姊妹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只要家中和睦,才能过上好日子。
而事实上也是这样,我从来没见过我妈和我大姨二姨,还有三个舅舅他们闹过矛盾。
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能看到他们脸上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兄弟姊妹之间,都互相惦记着对方。
从小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心思便有些单纯。刚上初中那会儿,我还是很活泼的,喜欢结交朋友,也希望能和同学友好相处。
但事与愿违,班上的一些同学,在各自熟悉之后便拉帮结派的,凑在了一起。
不好好学习,要当什么校霸。
面对这样的人,我自然想要远离的。可他们不会放过我,于是我便受到了来自校园内的第一次挨打。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很绝望,真的。
那个时候我总在想:妈妈为什么不帮我呢?老师为什么不帮我呢?
后来啊,我才明白,靠别人不如靠自己。因为妈妈和我一样单纯,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还有霸凌两个字。
无缘无故的辱骂对方,无缘无故的挨打,那都是家常便饭。老师不想管吗?想啊,可管不住。他们的家长也管不着。
那个时候,我对于容貌的审美才刚懵懂,便遭受到了他们来自铺天盖地的嘲讽。
丑八怪,死胖子,这都是对我的称呼。
我多么渴望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来保护我,告诉我不要怕。可现实中没有人。
幸而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不寻常的东西,不然最后一定又要多加一个称呼吧。
就是在我绝望的时候,他的身影出现了。
这个他,就是我的外公。
当我第一次看到他出现的时候,是在夜晚降临。我蒙着被子偷偷的哭泣。因为当天,他们才撕烂了我的书本,将我的书本扔进了垃圾桶内,还在我的桌上乱涂乱画,在我座位上扔垃圾。
此时的他,只是一道黑影。我连什么样貌都看不清,但我觉得很亲切。
我蒙着的被子,被他掀开。他伸出手来摸着我的头,轻声说道:“别哭,要学会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被欺负。”
我擦干眼泪,望着这道黑影,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说:“你的身后有我。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有报应的。你只管做好你自己就好。不要畏惧,勇敢一点。”
我点点头,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我外公,可此刻他说的话,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从那次之后,我便开始了反抗之路。
我一直牢牢记住他说的话,“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被欺负。”
虽然最后,他们没再欺负我了,可也将我孤立起来。我平日里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也能听见那些女生在背后偷偷说我的坏话,可我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有报应的。
不出所料,那个带头欺负我的男生,很快就因为抢劫一事轰动了全班。
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可那时候他还是个未成年,学是没办法上了,只能被带去少管所。
第二个欺负我的,是一个女生。
她一向自诩为混社会的,总觉得自己特厉害,最后也退学了。当我得知她的消息的时候,她好像因为犯了法。至于做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但总之最后,没有美好的未来是一定的。
因为做错事的人,是不配拥有美好光明未来的。
从那次以后,我就更坚定了他说的话,只有强大,才不会被欺负。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发生的事,依然给了我很大的影响,那个活泼的我早已成为了过去式。
我变得有些胆小,内向。但却不是真正的软包子,我也会有反抗的时候。
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外公。
我躺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只见一道黑影从门外走了进来。他蹲在我床头,与我面对面。
此刻我才看清了他的样貌,严肃的脸,一身老式的中山装,用慈爱而遗憾的神色看着我。
他想伸手摸摸我的头,却还是没有。只能轻轻放下,发出一声叹息。
我知道,这是外公。
这张脸,我在相册里见过无数次,我怎么都不会忘记。
他轻轻对我说:“孩子,我的时间要到了,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有什么事给你妈说,你多体谅体谅她,她也很辛苦。还有,记得好好学习。”
我迷迷糊糊中,好像答应了,又好像没答应。我不记得当时我说了什么,只知道外公就要离开了。
我想伸手去抓住他的衣袖,可怎么也动弹不得。我想告诉他,不要离开,因为还需要他。
但最终我还是没有留下他。他走了,再也没在我面前出现过。可我知道从那之后,我的人生顺风顺水,再没遇上过不好的事发生。
也许,他没有离开,他只是不能再在我面前出现,也许当年那些事都是外公做的,所以他受到了惩罚。
再或许,是因为他阴寿到了,他不得不离开,去投胎转世。
总之这一切我都不得而知。但因为外公的陪伴,我知道他是我心里的一束光。
如果不是他,我将会一辈子走不出这样的阴影。
再后来,有一天我和我妈再一次谈起外公的时候,我将这件事轻描淡写的将给了她听,她顿时就哭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说:“你外公曾经托梦给我,说你受到了欺负,我这个当妈的却一点都不知道。还只知道一味的指责你。他把我骂的狗血淋头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当年我们那会儿读书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其实我对我妈是有些怨恨在里面的。我怨恨她对我的不理解,再我挨打的时候,我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我讨公道的时候,她只说一定是同学之间的玩笑了,不要说的那么严重。
可她错了啊。多年以后,她才将当年外公找过她的事说出来,当她知道我是真的受委屈的时候,才明白过来外公的用心良苦。
他让我不要怪我妈,也劝我妈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