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中,现出一人一马。
蹄声滴答,马儿慢了下来,稍稍一拐,踏上通向年家围子城墙大门方向的斜向小径。
路上来往行人都已停步避让。
在这“名声远播”的年家围子外,这个时间,这么一骑马,向尚未放落的围子吊桥位置而去,人们能想到,这应是年家围子的人回家,又或者,和年家围子有关联的人来了!
骑者在离护城河还有五六十公尺处,停了下马。
这是一个高身材的三十多岁的汉子,面目普通,下马动作却是麻利清爽,令观看者们都觉眼前一亮。
有会家子便心中赞一声:“漂亮!”
汉子牵了马,徐徐向吊桥处走。
这是一种对主人的尊重姿态。
看着他的山民们想到:“他不是这围子里的人,是个送信的?”
这时候,就听得城墙高处有人高喊:“赶集的乡亲们!城门还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开!
今天咱们年家围子早集照开不误!
国民革命军保安团团总年老爷有令:为保乡亲们赶集平安,不让居心不正的赤党和山匪捣乱,坏了咱们百姓的好日子,现定出一个小小规矩——
每次过吊桥进城门,在二十人之限内,不得超过此数,以免桥面拥挤,出现危险!
请赶集的乡亲们多多关照!”
赶集的人们都早已经三三两两近近远远地站下,听那城墙高处传下来的喊声。
听完这一段,一些尚在远处的,走得快了些。稍近处的,走得更急了些,向吊桥处去。
就听得城墙头高处,一个粗嗓门吼道:“年团总命令:不遵围规者,一律作破坏政府律令论处!
年家围子从来有令必行!
乡亲们,人人都可以赶上早集,早一拨晚一拨,误不了买东西做生意!
请乡亲们,务必不要心焦气躁,非得赶到头一两拨进围——坏了年团总刚立的规矩!
乡亲们,听好了!靠近城门的,十几个,可以不动,其余的,退后十丈!”
这人喊话,声音很响,他站的位置又好,吼声如雷,传出去,还有了些回音。
正在加快走动的人们都站住了。不少人脸上顿时有了些惧色,看看前面,脚下开始往后退。
人们或低或高地发声议论。
“年老团总发话了,这可是认真的,咱不赶,不赶,小子,退后,退后!”
“能这样当真?爹,咱要不赶早一拨,年二少爷家收了别家的七星草,就不收咱们的了,咱不是要白跑一趟?
卖给围子里的中药店,要便宜两成啊!”
“你小子罗嗦什么?两成,不就是几十个铜子儿吗?
你听你爹我的!
年老团总的将令,不听,是要掉命的!
退后退后!”
“老四,你小子傻愣着干什么?什么?那边二十不到?你想补上去?听老哥我的,退远些好!
规矩是规矩,你知道那城墙上管事的长官是不是能够像你这样数得清清楚楚?
再说了,要是你小子没数清楚,老子跟你上去,围子上守卫的团丁老爷们手里的家伙一响——
不说了,你听老哥我的不会错!快退回去些!”
“----退吧退吧,听你的-----哎,那位骑马来的,你说,围子里会不会给他放下吊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