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信们都笑了。他们相信老团总,胜过相信他们自己。这是人的实力决定的。
这实力,来自天赋,来自祖传,来自多年纵横乡里山间的积累-----
老团总也微微笑,吩咐道:“待会儿开城门时候,让赶集的乡亲们分作几拨进来,两拨之间,隔开些,一次多了的话,容易被赤党利用,混水摸鱼。”
这可是从来没实行过的招法。众人听了,有些愣神。
年老大显然早已事先知道老团总的这个主意,这时候果断下令:“每次放赶集的乡亲过来二十人左右,其余的,在离吊桥十丈之外,不许随意涌进!”
一个亲信是管放吊桥的,立刻请示:“靠近的多了,是不是立刻拉起吊桥?”
年老大断然说:“拉!”
亲信应令倒也干脆:“得令!”
另一亲信平时专管向城门外要进城的人喊话,立刻接上请示:“现在已经有一些人到了城门外吊桥那边岸上,多过二十人。
是不是喊他们退回去,分开重新过来?”
年老大的命令还是一个字:“退!”
再一个面相沉稳的亲信请示:“过来人多了,又不愿意退,是否开火?开火的话,只用枪还是连炮都开火?”
他的话语气像他的面相一样沉稳,尽管这是在请示杀人之令!
年老大迟疑了一下,看向年老团总。
年老团总却像既没听见那管开火杀人的亲信的话,又没看见自己儿子二营长请示眼神,只眯缝了眼睛,看城门外天然护城河那一岸的赶早集的人堆。
年老大是老团总的长子,立刻看出父亲的意思。
他马上下令,这回多了一个字。“全开!”
如有外人在场,定会为这冷血至极的杀人令而颤栗震惊!
年老团总旁若无人,悠悠地说;“年家围子经历多次大险,百年不倒,靠的就是一个‘信’字,出言必行!”
一帮亲信有的已经冒汗,都一齐说:“遵团总令!”
年老团总继续悠悠道:“眼红咱们年家围子的,无论是赤匪党,还是二百里外的老匪‘千年龟’,对咱们来说,都是在暗处,咱们对他们来说,是在明处。
这样,咱们要完全料敌在先,不容易。
近些年来,围子外的一些刁民被赤党所惑,不走老老实实种地打猎纳税的安生日子,有的必定正在打咱们年家围子的主意,暗地里想鬼招的,也许不多,但一定有——
咱们要学会估猜他们的心思----
比如说,像今天这样,早上赶集的人不少,这是咱们年家围子周遭五业兴旺的气象显露,好!
而琢磨坏咱们年家围子事的妖逆们,如果要利用时机,自然会利用这赶集人们齐聚,开城门过桥时节,咱们护围队伍的人手有限,守卫和赶集人们混杂的机会,好混水摸鱼。
咱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就难弄了!
他们真要来,那可正顶在了咱们的枪口炮口上不是!”
众亲信这时,顿然明白了年老团总细密新规的犀利含义,不由都点头,将崇敬无比的目光,投在了他们的老团总身上。
年老团总继续教导部下们:“赤党和仇恨我年家围子者,虽必是亡命之徒,却也必定是奸诈之人,总想以最小代价,捞最大便宜,他们不会不敢也不愿冒险,前来独自叩门通关。
所以,城门不开,吊桥不落,他们不会前来赌命!”
众人又都点头称是,脸上都浮现出“受教了”的感激和领悟参半的神情。无疑,这神情,表露的就是他们的内心。
他们也都同时想到:“老团总之言,精辟精准,这会儿要是有人来独自求开城门,那应是自己人!”
就在这时候,尚未消散的晨雾深处,河谷的下游处,隐隐传来了悦耳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