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习习,山鸟啾啾。
顾恺背负双手,不疾不徐地往西坡走去。
此地有一栋低矮的建筑,可占地面积倒还不算小。
进门为一小院,左首乃谷物类的仓库,右侧为杂物室。居中有一宽阔的走廊,将谷仓和杂物间分开。
顾恺进了小院,行至第一间虚掩的杂物室门口,轻叩门。
“请进。”
顾恺轻推门,见一名头发蓬乱的后生正在床前寻布鞋,便微笑道:“小方,这么早过来打搅,真是对不住啊!”
小方趿着布鞋站起身来,揉揉朦胧的睡眼,一看清楚来者,神色一紧,忙道:“顾老爷早!昨儿睡得晚,不知不觉就睡过头啦!”
“不打紧!不打紧!”顾恺微笑。
小方小心翼翼地问:“顾老爷,您是要小的做什么罢?请吩咐。”
顾恺道:“请将辛字号房的钥匙给老夫。”
顾恺取了钥匙,见小方跟来,轻摆手道:“你继续睡罢。老夫一人前去便可。”
围墙之外有一株老树,枝繁叶茂。一名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对精光奕奕的眸子的灰袍客,正静静地隐伏于其间。
这一切,均被他看在眼里。
——大清早的,顾恺这是在搞什么名堂?
——他要去的那间屋子,一定有什么秘密!
灰袍客心念及此,当下不再犹豫,轻轻滑至地面,手攀围墙头往里四下张望,见顾恺的背影愈来愈小,便一跃而入,落地几无声息。
很显然,这人的轻功造诣的确不弱。
凭小方的耳力,即便在他精神状态最为饱满之时,亦未必能发觉。
此时正欲睡回笼觉的他,自然懵然不觉。
灰袍客轻手轻脚地背贴墙而行,待得顾恺开门进了辛字号房,忙闪身过去。
——辛字号房?这地方曾来过好多次,里面不就堆放了一些锄头、铲子之类的玩意儿麽?难道……竟然在这儿?
灰袍客心下既疑惑,同时又甚兴奋。
于是将食指衔于口中润湿,在纸窗之上轻轻戳了个小孔,凑眼过去窥视。
没错,还是老样子,满地的锈铜烂铁。
但见顾恺进屋之后,先是左右张望,后来行至角落的一堆破箩筐之前,一一捡开,弯下腰去,似乎拾取了一件什么物事于手中。
——果然有名堂!
灰袍客突然心跳加剧,兴奋莫名。
“谁?!”
顾恺忽然轻声断喝一声,猛然抬首望过来。
灰袍客心下一激灵,可他反应迅捷之极,当下撒腿便逃,几个起落,便出了走廊,青烟般地跃墙而出。
待得顾恺蹿出房门,已然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
——糟糕之极!暴露啦!
——那屋子定有古怪!即便东西不在其中,也定然与那有关!
——可惜的是,没能看个究竟,就被人家给发觉啦!
——该死!你个该死的顾恺!
……
灰袍客一边奔跑,一边混乱地想着;忽然一咬牙,下定了决心:为今之计,得赶紧将情报送出去!否则,不一定还有机会!
北面是一座林子,有他暗中饲养的信鸽。
他冲进林子,扯下一小块里衣,咬破右手食指,血淋淋地写下一行字:
西坡辛字号杂物室
嘬唇招来一只灰鸽,将那布条系于其脚踝之上,双手往上一送。
噗噗噗——
灰鸽一飞冲天,之后东北方向而去,很快便成了一个小黑点。
“哼!”
顾恺手持铁剑大踏步入林,面罩寒霜:“尊驾究竟是哪一位?大清早的跟踪我顾某人,意欲何为?”
灰袍人不答,反手自腰间拔出钢刀。
顾恺冷笑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鲁老弟!”
灰袍人微愣,旋即叹了一口气,道:“好眼力!”
说着,扯掉蒙头脸地黑布,露出光秃秃的脑袋来。
此人赫然竟是小鲁达鲁宏亮。
顾恺冷冷道:“为什么?是南宫庄主有所怠慢?还是我顾某人有何得罪之处?”
小鲁达摇摇头,道:“没有。在下乃北镇抚司之人。”
顾恺面色一变:“明白啦。方才那信鸽,是你放的罢?”
“是。”小鲁达喟然道:“职责所在,对不住啦!”
顾恺勃然道:“好一句职责所在!老夫平生最为痛恨的,便是你这等奸狡之徒!今日,休怪老夫剑下无情啦!”
“你?!”小鲁达怒且惊惧:“你竟敢诛杀朝廷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麽?!”
“杀得就是你!”
顾恺冷冷一笑,大铁剑出鞘,乌光闪处,宛若黑蟒出洞,罩向小鲁达。
鏗——
小鲁达双手执刀,迎击而上,但觉若泰山压顶,双臂酸麻,不由自主的不绝踉跄退却。
顾恺毫不容情,展开断山剑法,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猛似一剑。
待得第一十三剑之时,小鲁达再也抵挡不住,钢刀脱手激飞而出。
顾恺一振腕,手中大铁剑若毒蛇一般,结结实实地扎入小鲁达的咽喉之中。
小鲁达双睛怒凸,脖项鲜血怒激,软软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