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
周彰的话音还未落,函陵方向传来几声鼓响,如同巨兽踏在幽静深谷的空旷之地上,震颤之声回荡久远。
周彰眯缝着眼睛,望着函陵城的城门。
苍陵王都的吊桥放下来,宽大城门左右分开,一支旌旗招展的部队从城内飞驰而出,好像一匹驾着烟尘的奔马,呼啸南行,耀武扬威。
郗戟和贺町护在西伯的左右,其他三营的主副将官围拢上来,生怕出现什么意外。在他们的身后,掌令官和掌旗官严阵以待,正在揣测这支队伍的战力与人数。
周彰用手搭在额头,仔细地观察,心里不由得暗自赞叹。
这是一支整建制的骑兵营,军容十分整齐,可以看出带队出城的人,绝不是普通的主将。
银夏帝国崛起后,其建立的军制慢慢被各大王、侯国和城国使用,如今已经统一多年。依照军制,部队以五人为一伍,四伍成一行,五行站一列,五列组一排,以并行走粮马官道为准,二排组成一营,五营编为一团,二团再进而为旅,五团为军。
骑兵营前锋有四骑并行,个个精神抖擞,盔甲擦得异常明亮,盔缨舞动如飞,战袍干净整洁。这四个骑士各执长朔,朔顶挂着狐尾,显得威风凛凛。
四个骑士的后方,有一个高大的骑手打着一面长方形大纛,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单”字。
“西伯,这出城的这支骑兵营,正是苍陵大督组建的新军,乃是其全力打造的一支骑兵。”林兴指着那面大纛,向周彰介绍道。
“你觉得这支骑兵如何?能够战胜灰蛇战团的骑兵营吗?”周彰自信地回转头,看看自己的灰蛇战团。
“即使单梁的骑兵营人数翻倍,也无法抵挡住灰蛇战团的任意一支骑兵营啊!”郗戟连忙说道。
“林兴倒是觉得,与其战胜对手,倒不如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上。”
“不战恐怕是不可能了。”贺町冷笑道。
“林兴有什么想法,倒不如说一说。”周彰饶有兴味地问道。
“我的手下说过,单梁是一个孤傲的人,对于统兵之术颇为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自负。”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够使出激将法,由腾蛇营单独迎战,单梁一定会同意接受。如此一来,单梁会认为我尊重他,即使部下战败,心中也不会怨恨与排斥?”
“末将正是这个意思。”
“你觉得单梁可能为我所用?”
“若是苍陵王不能善用良将,他至少要找明主投奔,以免埋没了自己的才华吧!”
“倒是有些道理。”周彰微微点了点头。
“看来林兴对人心倒是善于把握啊!”郗戟有些嫉妒地说道。
“好吧,让我看看单梁到底有多少手段。”周彰说完,催马向前奔去。
此时,苍陵的骑兵营在疾驰一阵之后,慢慢地放缓了脚步,做出了可攻可守的阵式。
相距只有半个骑程的时候,两支军队都停下了脚步。
苍陵王国骑兵营的长方形大纛下,跑出来一匹披挂战甲和熟皮革的苍陵战马,上面坐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将军。他大约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比周彰略大了一些,头上戴着飞马钢盔,盔顶插着一支五彩缤纷的长长的鸟羽,身上是全套的钢铁板甲和锁子甲,腰里悬挂着一柄包裹在熟耗牛皮剑鞘的宝剑。
这位老将身材适中,眼睛炯炯有神,眉毛很浓密,额头以上部位被钢盔的上沿盖住。由于长期生活在函陵高原,他的脸部两颊一片暗红,好像两个大红薯。尽管他的年龄不小,精气神却非常足,令周彰不敢小觑。
周彰将战马提了提,走出灰蛇战团大阵。
两个人面对面相距不超过几十尺。
“我是苍陵王国的大督单梁,不知道西京镇守西伯率领灰蛇战团,兵临函陵城下所谓何事?难道是应我苍陵国王的邀请来函陵叙旧吗?”单梁高声地质问,语气里带着戏谑的成分。
“原来是大督单梁亲自出城,周彰不胜荣幸。此番率军来到函陵,是我听闻西北敕胡出兵进攻苍陵,我作为昭皇的皇弟,西京的镇守,有责任为帝国戍边保土,更不会无视盟国有难,所以星夜兼程来到这里。”
“西伯是否记得,当年你来到函陵王都与苍陵侯结盟的时候,是何等的谦逊与正直,如今怎么竟变得如此诡辩呢?”
“周彰想起来了。当时,我确实见过你几次,彼时你只是函陵守军的副统领吧!”
“没错。那时,我负责保卫苍陵王都,承担结盟时的防卫与警戒,与西伯还有说有笑呢!”
“如今我们也可以有说有笑。”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周彰心里暗自想道。
“西伯当真是会说笑。这朗朗晴空之下,我没见到敕胡的夜月狼团,倒是见到全副武装,倾巢而出的灰蛇战团就在函陵城下。且不说敕胡夜月狼团远在数百里外,奔袭至此,苍陵沿路的城池早就会飞鸽报信。就算夜月狼团敢来,骑兵越过山高险岭的苍岭也非易事。西伯所说的夜月狼团在哪里呢?”单梁冷冷地笑问。
他说得没错,如果走寻常官道,当然早就可以察觉,可是如果敕胡王有西京绘制的苍岭新地图,那就大不一样了。周彰暗自得意。
“看来单梁大督对苍陵防务十分自信啊,可是我灰蛇战团已经到了函陵墙下,怎么还没有看到大督铜墙铁壁一样的防守呢?”西伯面带笑容地说着,言语中的尖刺,如同飞出的利剑直射单梁。
“西伯多年来呆在西京已经倦怠,却不知道我苍陵王早对你军动向有所觉察。灰蛇战团选择走丘陵地带的小路奔袭函陵时,我已经调其他几座封城的守军驰援。此刻,函陵城内数万苍陵将士早就严阵以待,准备送西京大军一份大礼呢。”单梁大声地笑道,身后阵中的大纛左右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