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以往的习惯,车夫将车马赶到山下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而高奕则独自上山来到静庵。
刘义和张二已有半年没见过高奕,还以为这位殿下终于是将庵内那可怜的郡主给忘了,可没想到,整整半年之久,这位身份显赫的奕王殿下竟又来了东郊这荒僻之地。
如今的奕王可是不能同日而语了,自庶人高颂死后,这位殿下可就是当今陛下唯一的嫡子,不仅是嫡子,在诸位皇子中,他也是最年长的,虽称为三殿下,可眼下确是实打实的嫡皇子。
按着旧例,毫无疑问,奕王必将成为未来的太子殿下。
经过老李的点拨,张二和刘义早已不像往常那般不同事故,确切地说,他们甚至学得有些过于“精通此道”。以至于高奕还未到门前,刘义便远远地迎了上去。
“卑职参见殿下。”刘义一脸地谄媚,可高奕却没有闲工夫理会他。
高奕微微颔首,便算是回应了,可即便高奕如此冷淡,刘义仍旧是一副谄媚地模样,他神神秘秘地跟在高奕身后,满脸堆笑地讨好道:“殿下,洛溪郡主有孕了。”
高奕匆忙的脚步终于因刘义之言而瞬间滞住。
“你说什么?”高奕满脸震惊地转头看向刘义。
“卑职说,郡主有孕了,殿下放心,一应吃穿用度,卑职们都给郡主照顾的好好的。卑职知道殿下事忙,不能常常来此照拂,但殿下尽管放心,只要有我们兄弟在,定会为殿下守好郡主。”
刘义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可高奕却只听到一句“郡主有孕了。”
“郡主有孕多久了?”高奕问道。
刘义被问的一愣,心中暗道:“郡主有孕多久你不比我清楚,这种事我哪里知道?”可尽管心中如是想,这话刘义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他只是极尽讨好地对高奕笑着说道:“殿下恕罪,这事卑职确实不清楚,殿下是知道的,我们兄弟是不能够进入静庵的,只是上次有人吃食时,卑职无意间自门缝中看到的。卑职瞧着,郡主那肚子大抵也有五六个月了,许是上次殿下来……”刘义话到此处,立时闭了嘴,他忽然意识到这话似乎不大好说。
高奕愣在原地,算算时日,距离他上次来看洛溪已有半年,那一夜他确实要了她,想到自己当夜的疯狂和粗鲁,想到洛溪一个人怀孕六月,高奕便忍不住内疚自责,此刻他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明明不关洛溪的事,可他竟生生半年不曾看她。女子有孕最是难受,而他竟让洛溪一人面对。
思及此,高奕不在理会一旁的刘义,他大步走向静庵,推门进了院内。
刘义走到庵门处便就停下,他们的职责便是守住静庵的门,且上面反复说过,任何人不得进入静庵与洛溪郡主接触。
刘义与张二将庵门关上,张二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方才和奕王说什么呢?”
刘义得意一笑,凑到张二耳边低声道:“我告诉殿下,郡主有了他的骨肉,咱们兄弟好生照顾了半年。你说,殿下会不会记着咱们的好?”
张二闻言顿时喜上眉梢,他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还是你脑子快,我怎么没想到可以借此同奕王邀邀功,如今奕王成为太子只是早晚的事,咱们把郡主照顾好了,还愁没有好事?”
“可不就是!”
刘义与张二一同陷入升官发财的美梦中,却不知他们的行为该有多么愚蠢。
好在与黎洛溪有染之人乃是高奕,若是似高岐之流,别说升官发财,他们怕是连小命都难以保全。
不过,即便高奕仁厚,终究也是此一时彼一时,他如今还未想到刘义和张二的威胁,全因一心记挂黎洛溪,倘若诸事尘埃落定,,这二人又能落下什么好下场?
高奕未来若为储君,又怎能传出静庵私通前颂王侧妃的丑闻?刘义自以为聪明地邀功谄媚,殊不知,此时最好的选择却是装聋作哑。
就在刘义和张二白日做梦之时,高奕已然进了黎洛溪卧房。
外面阳光明媚,可黎洛溪的屋内却还是晦暗凄凉,一种混着潮湿的热气在高奕开门的一瞬间扑面而来。
那气味很是难闻,高奕很难想象素来喜爱干净的洛溪是如何容忍这样的环境。
过去每每来到此处,屋内陈设虽然简陋,可好在屋子干净,空气也清新,但今日却全然不同。
高奕见黎洛溪侧卧在榻,面朝里侧,一动不动,那凄凉孤单的背影将高奕的心刺得生疼。
高奕并未急着唤黎洛溪,而是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阳光穿过窗棂,洒在地上,原本晦暗的房间顿时有了几分生气,尽管外面的气候也算不得清凉,可总好过许久不曾通风的阴暗小屋。
黎洛溪早已感觉到有人进来,她以为是送饭的下人,语气中微微有些不悦地埋怨道:“我不是说不要开窗吗?多事。把窗子关上,吃食放在桌上就下去吧。”
黎洛溪的声音有些沙哑,高奕甚至听得出她语气中的悲伤与无奈。
“洛溪,是我。”高奕轻唤一声。
榻上的黎洛溪身体一滞,她略显笨重地微微转身,当他看到高奕的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无助和绝望,瞬间化成泪水,决堤而下。
看着黎洛溪的眼泪和那高高挺起的孕肚,高奕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责,他三步化作两步走,来到黎洛溪面前,一掀衣摆,坐在黎洛溪身边。
“是本王来晚了,对不起。”高奕发自真心地向黎洛溪道歉,可黎洛溪却只觉得眼前不过就是一场梦。
黎洛溪拽过身边的被子,覆在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上,高奕看到黎洛溪的肩膀抽动着,他知道她在哭。
高奕叹息一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洛溪,是本王的错,只要你心里能好受一点,要打要骂都随你,只是你莫要这般折磨自己好不好?”
高奕伸出手,轻轻拉开被子,黎洛溪的一双泪眼早已通红。
高奕心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俯下身,轻轻吻去黎洛溪眼角的泪,而黎洛溪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终于来了。
黎洛溪一双纤细的手臂猛然拦住高奕的脖颈,冰凉的唇也随之印在高奕的唇上。
二人许久未见,心中皆是想念,唇舌瞬间纠缠在一起,只到气喘吁吁方才罢休。
“我还以为殿下不要我了。”黎洛溪的眼泪划过眼角,声音中的害怕与无助让高奕忍不住心疼。
“傻丫头,本王怎会不要你?”
“可你已半年不曾来看过洛溪。”
“是本王的错,只是兄长的死……”高奕停顿一下,才继续说道:“好在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