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高颂之死给众人带来的阴霾也渐渐淡去,高霍虽病了一场,可随着初春的风吹遍南陈大地,一切似乎又都恢复如常,高霍依旧精神抖擞地坐于朝中与众臣商议国事,唯一不同的是,曾经高颂的位置,如今站着的乃是南陈唯一的嫡皇子高奕。
高岐虽决心扳倒高奕,可因着高颂之事发生不久,未免引起高霍怀疑,是以迟迟没有动手。就这样,南陈朝堂难得清静了半年有余。
入夏时,高霍迎来了他的五十岁寿辰,今年乃是整寿自然是要大办一番,此时本该是由皇后主理,可自高颂身死,安皇后始终是一副郁郁寡欢,病恹恹的模样,许多事情她亦无心打理,故而高霍的寿宴便由黎贵妃主办。
高霍生辰前,高珌已为镇北军征兵十万,乌远城的情形也已稳定,因而,在高霍生辰前夕,特着人前往北境,将高珌召回。
高霍的这番举动却让高岐心中很是忐忑,以往高珌人在郢都时,父皇都不曾在意过他,而如今高珌身在北境,父皇却特意将其召回,可见在父皇心中,高珌与以往确实已有不同。
高珌虽心系北境军民,可他知道,若想夺下那个位置,他需得在京中筹谋,因而在得到旨意后,高珌将镇北军交于俞珲,便一路快马加鞭,南下回到郢都。
高珌回府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见两位王妃,而是直接来到覃胥正书房。
“还以为王爷明日才能回来,没想到今日就到了,想来定是日夜兼程。”覃胥正见高珌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他还没来得及梳洗休憩,他将一杯凉茶递到高珌面前,“先喝口茶。”
高珌确实渴极了,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覃胥正见他这般,忙又笑着给他添了一杯。高珌连喝了四五杯,才缓过劲来。
“殿下一回来,还未见王妃便来寻我,想来是有要事?”覃胥正浅笑着看向高珌,心中大抵已经猜到他这么急所为何事了。
“明日便是父皇生辰,我还没有像样的寿辰礼可送,如今父皇对我已不似从前,我合该好好准备才是。”高珌虽然木讷,可高霍对他的态度他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看着高珌急切的模样,覃胥正笑而不语。
“你别光是笑啊,快给我出出主意。”覃胥正不及,高珌却是急得不行。
“殿下想送个什么样的寿辰礼?一鸣惊人的那种?”
高珌想了想,答道:“一鸣惊人倒不至于,但总不能向以往那么寒酸吧。”
“为何不能?”
“为何?”看着覃胥正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高珌便觉得这家伙定然又没存什么好心思。
“殿下如今的局面俨然已经打开,可越是如此,岐王之流便越是忌惮,如今,即便殿下不做什么引人注目的事情,恐还免不了明枪暗箭,倘若殿下过于冒头,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刀尖火海之中?”
高珌点点头,经覃胥正提醒,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现下的处境远没有想象的安稳。
“那依你来看,今岁我该送些什么才好?”高珌有些为难地看着覃胥正。
“自然是越寒酸越好。”覃胥正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还要怎么个寒酸法?”高珌低头打量了自己一下,“你若说别的我怕是没有,可这寒酸,还真是难不倒我,只是,说来说去,你还是没告诉我,父皇寿辰,我到底该送些什么?”
“虽说让你寒酸,可这寿辰之礼却不能随便,殿下且看这里。”
高珌顺着覃胥正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他这才发现,在书房正中的雕花方桌上摆着一个算不得大的陶土花盆,但奇怪的是,那花盆中并未有任何植物。
“那是什么?”高珌疑惑地看向覃胥正问道。
“殿下自己去看看就是了。”
高珌闻言,起身走到方桌前,之间花盆中出了泥土别无一物。
“土?”高珌心中的疑问更胜,他转头看着覃胥正,“这是何意?我实在不懂。”
“这便是你要送给陛下的生辰礼物。”
“这个?”高珌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没错,就是这个。”
次日,众皇子、皇妃和公主们早早就来到了辰光殿,因是高霍的五十整寿,故而大家都格外重视。
高奕今日穿了一身浅黄色的长袍,站在众人中似乎格外醒目。而一众女眷中,则当属高慕雪最为显眼,今日,她穿了一身红色长裙,裙摆及地,行走之间蜿蜒迤逦,煞是好看。
安皇后虽然身体抱恙,可在这样重大的日子,身为皇后又岂有不到之理,不过因着她近几月缠绵病榻,故而姗姗来迟。
高霍早已厌倦了安皇后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是碍于颜面,也只能装出一副伉俪情深的模样。
黎贵妃见人也来的差不多,便起身对高霍福礼道:“陛下,可以开宴了吗?”
高霍点点头,应道:“开宴吧。”
站在一旁的袁束见此,上前两步,大喊道:“开宴!”
御膳房最先送上的是一些开胃小菜,而舞姬们也随之鱼贯而入,清凉爽口的开胃菜,配上宛若天仙的舞姿,不得不让人心旷神怡。
高岐坐在西侧第二个位子,看着对面的空位,故意出声问道:“四哥怎么还没到?怎么父皇的寿辰也能迟到呢?”
高琏虽一心眼前的吃食,可他素来与高珌交好,见高岐这般说话,忙替高珌辩解说:“北境路远,有所耽搁也是有的,想来四哥此时定是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高奕微微一笑,看向高琏,“可我怎么听说,老四昨日就已经回来了。”
几个月来,经过高岐的挑唆,高奕早已将高珌当作现在最大的对手,既然有机会踩上一脚,他当然也不会放过。
高颂死后,高奕对储位可算是自在必得,区区高珌想要做那拦路的绊脚石,他又怎会允许。
“我也听说四哥昨日就回来了,既然已经回到京都,便该早早来拜见父皇才是,怎么倒还让父皇等他?难不成是北境待的久了,也染上一身的兵痞之气。”
“老六,慎言。”半晌没有说话的高霍见高岐越说越不成样子,遂出声阻止。但不得不说,高岐的话确实让高霍心中隐隐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