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高慕雨日日以探望兄长的名义来到嵬府,反倒是高慕雪自那日之后再未出现过。
公孙洵本也不愿每日应对高慕雨,但身在郢都,也就免不得这些违心的应酬。
这一日,高慕雨再次前来拜访,因着来过多日,她已不似先前那般拘谨。
高慕雨进入公孙洵的房间,却发现公孙洵已然下床行走。
“兄长这是大好了?”高慕雨欣喜地问道。
公孙洵缓慢地转过身,笑着应道:“童大夫总算允许我每日活动片刻,躺了近一个月,感觉身子都皱了。”
高慕雨走到公孙洵身边,轻轻扶住他的手臂,“慕雨扶着兄长走动走动吧。”
公孙洵这边刚要拒绝,房门又再次被人推开。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曾出现的高慕雪。
今日,高慕雪出宫查看公主府的进度,却无意间看到高慕雨进了嵬府,尽管高慕雪努力克制,让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可一双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
高慕雪身为公主,又是嵬府的贵客,自然无人敢拦,而阿萝也因着存了私心,不曾提前禀报。
公孙洵对这两位公主并不一样,阿萝心中清楚,然而也正因如此,她才希望高慕雪能够远离公孙洵。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高慕雪一进屋内,便看到高慕雨亲昵地搀扶着公孙洵。一股难以控制的醋意顿时袭上心头。
“慕雪来了。”高慕雨笑着看向门口,双手却并未从公孙洵的手臂处移开。那样子和神情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皇姐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反客为主?褚公子都还不曾开口,皇姐却问起我来?”高慕雪毫不留情面地呛声道。
“慕雪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高慕雨闻言颇为尴尬地垂下头,一双手也自公孙洵手臂处慢慢滑落。
“褚公子这伤还真是重,若无皇姐相扶,怕是连下床走动都是不成的。”
公孙洵心知高慕雪又是犯了公主脾气,倒也不和她计较。倒是一旁的高慕雨看着公孙洵有些为难地说道:“兄长,既然慕雪来了,我便先回去了。”
高慕雨微微颔首,转身走到高慕雪身边时还不忘小声提醒道:“兄长的腰伤尚未大好,妹妹莫要任性才是。”
高慕雪将脸转向一边,不愿去看高慕雨那假惺惺的嘴脸。
高慕雨离开后,公孙洵顾自扶着床沿回到榻上。
“怎么?没有皇姐的体贴搀扶,褚公子连走路的力气走没有了?”高慕雪明知自己毫无这般阴阳怪气的立场,可她心中就是难过,而这种难过似乎只有让公孙洵气恼才能够得以发泄。
公孙洵并不管高慕雪是否还在房内,他掀开被子,躺在榻上,“褚某实在不知,我和慕雨到底做了什么让公主这般不痛快?即便慕雨扶我走路,她唤我一声兄长,这样的照拂又有何不妥?何况,褚某与公主又有什么关系?值得您如此兴师动众地编排完慕雨又来编排我?”
公孙洵的冷漠和疏离,高慕雪似乎早已习惯,可他一口一个“慕雨”却让高慕雪越发生气。
“本公主和公子确实毫无关系,但公子这伤乃是因我而起,即便是照顾,也合该本公主亲力亲为才是,用不着别人代劳。”
“别,褚某可担待不起。”
“同样是公主,怎么皇姐的照拂公主担待得起,本公主就不行了呢?”
二人正是针尖对麦芒之际,童颜将药送了进来。高慕雪不由分说地上前接过药碗,言说道:“今日本公主来给公子喂药。”
童颜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公孙洵朝她摇摇头。童颜翻了个白眼,转身退了出去。
高慕雪端着药碗走到公孙洵面前,“张嘴。”
“不必劳烦公主,我自己来。”公孙洵伸手却接药碗,可高慕雪却有意躲开了。
“张嘴!”高慕雪再言道。
公孙洵无奈,只好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巴,高慕雪冷哼一声,将药直接灌进公孙洵嘴里。
滚烫的药液一股脑进入口中,烫的公孙洵险些掉下泪来,“烫、烫、烫!”公孙洵一边咳着一边推开高慕雪手中的药碗。
“呀,看来本公主确实不如皇姐会照顾人。”高慕雪将药碗粗鲁地放在公孙洵手中,而后便气恼地转身离开。
本以为这一番闹腾,高慕雪总会消停几日,可令公孙洵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祖宗竟然禀明高霍,在公主府尚未竣工的情况下,直接搬进了公主府。
自此以后,但凡高慕雨前往嵬府,不出半炷香的功夫,高慕雪定然也会出现,只不过高慕雪也不再闹了,她只是静静坐在公孙洵房中,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二人,直看得高慕雨浑身不自在,主动离开才算罢了。
这一日,高慕雨带着自己做的桂花糕来到嵬府,进入卿月阁,高慕雨便将桂花糕放在桌上,她走到公孙洵面前,依旧挂着那抹恰到好处的笑,“兄长,明日慕雨便就不来了。”
“好,我早就让你不要来回跑,从公主府到这里,距离可算不得近。每日这般折腾,很是辛苦。”
高慕雨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笑笑,“慕雨倒是不怕辛苦,能够和兄长畅谈一二,慕雨心中欢喜,只是,这几日下来,我也看出,慕雪心仪公子,而她似乎已经把我当成了假想敌,我不想让慕雪伤心难过,既然如此,慕雨还是和兄长保持些距离得好。”
“她对我哪里是喜欢,不过就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和好奇罢了。”
“不管是什么,总之慕雪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我不想兄长为难,便也只好不再打扰。 ”高慕雨处处可怜的模样,任凭看在哪个男人眼中都不免心生恻隐,可她面对的却偏偏是公孙洵。
这几日下来,公孙洵倒也算是将高慕雨摸透,而他之所以没有点破,也是因为想要利用高慕雨,让高慕雪知难而退。
二人这边话未说完,高慕雪又再次出现,而高慕雨则好像做什么错事一般,急忙离开嵬府。
“公主日日这般,又有什么意思?”公孙洵看着一脸气恼的高慕雪摇头问道。
“怎么?皇姐离开,公子心中不悦了?”高慕雪见公孙洵这般维护高慕雨更是怒火中烧,怎料公孙洵却毫不避讳地开口说道:“是,公主日日这样为难慕雨,我心中却是不悦。”
“你!”高慕雪被气得一时语塞。她停顿片刻,稳住心绪,想起公孙洵过往种种,越发觉得他是故意要将自己推开。
“褚洵,你为何每每都是如此?接受我,就让你这么为难吗?”高慕雪的眼泪在眼中打转。
公孙洵心中不忍,但理智却还是占了上风,他深吸一口气,冷笑一下,说道:“初时见到公主,确实被你的真性情所吸引,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尽管我也不会同慕雨在一起,但不得不说,褚某还是更喜欢温柔如水的女子,这般说,公主可懂了?”
“懂了。”高慕雪自嘲一笑,无力地转过身,黯然神伤地走出了卿月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