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官员出事，大多和“钱”、“色”二字有关，而王浩确实和“色”无关。
陈晓明和他一起几年，没有发现他贪色的蛛丝马迹。但不排除喝酒等活动见到美女，搭讪几句。毕竟，王浩是个正常的男人。
回忆录中，他对家里上大学前给他提前订婚后悔不已，尽管那是当时农村的一种风俗。进入大学以后，英俊潇洒的王浩又当了读书会的头，能谈会写，自然有美女青睐，但他都退避三舍。虽然在校没有公开订婚的秘密，但心理还是有障碍。他也不想像《围城》里的“方鸿渐”大学见到美女就想退婚而遭父亲痛骂。虽然非常想婚姻自己主宰，但鼓了几次勇气，都没敢向家里提解除婚约的要求，反而在一个暑假和女子单独在一起时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故事，尽管实质上没有成功，但王浩还是痛骂自己的兽性。陈晓明在报社就觉得，这也可以理解，谁没有十七八的时候，谁没有一时冲动的想法。所以，他极力帮助王浩做工作。
进入报社，记者的工作让王浩的见识更广泛了，离开老家姑娘的想法更强烈了，包括去南方沿海应聘也有这种想法。姑娘和父亲到报社闹后，尽管记者当不成了，还出了一万元赔偿费，老家的亲戚朋友对此也多有贬斥，暗地里说他“忘恩负义”、“喜新忘旧”。但王浩却有“海阔任鱼跃”之轻松感。
当了县长、书记后，遇到的色诱更多。王浩写到：“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干部一段时间经常深夜汇报工作，我当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要一松口，就会扑上来；一位来投资的老板就专门带来一位美女，还故意穿着很少的衣服，酥胸微露，老板故意打电话离开，美女言语挑逗，我最后还是经受住了考验。”
这点陈晓明相信，在长野六年多，王浩的的风流韵事传的不一而足，但都是捕风捉影。王浩经常对陈晓明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混到现在不容易，决不能小河沟里翻了船。”
王浩说道做到，一次在省城跑项目请客，酒足饭饱后请几个处长洗浴，都要了“小姐”。见王浩不要，一个喝多的处长还不依不饶：“书记不要，我们也不要，说明书记没有诚意。”言外之意项目也要告吹。王浩没有办法，也叫了一位“小姐”。但几位处长进屋后，王浩就让“小姐”走了。陈晓明结账时，就没有这个“小姐”的费用。但王浩说：“也不是个省油灯，要了一百元打车费，不然不走。”
特别是，韩红红就是中人之姿，谈不上十分漂亮，而且两人性格迥异，但却一直恩爱。可能真应了人们常说的“相克相生”互补的道理。
回忆录陈晓明三天就看完了，虽然没有写完，但却写尽了官场的“一地鸡毛”，特别是大胆揭示了阴暗面。陈晓明觉得官场也绝非一团黑，就提笔加了这样一段话：文学作品当然是虚构的，但也来自现实，无疑给我们的倡廉肃贪、治理官箴又一次敲响了警钟。反腐案件只是社会的一小撮，绝不是官场的主旋律。事实上，我们的绝大多数党员干部是优秀的，正在踔厉奋进，带领全国人民在中国式现代化的大路上迅跑。
陈晓明这样做，也是为了让韩红红看后同意发表。为此，陈晓明对有些内容删除，并且一律抹去真名，包括长野县都用假名代替，让读者很难浮想联翩，对有关人也是一种保护。即使这样，陈晓明也不敢保证韩红红同意发表。
韩红红阅读的速度比陈晓明还快，两天后，果然不同意发表：“我看了，你也增删了，但还是不发吧。人都不在了，别让人再有议论了。”
陈晓明还想争辩一下：“内容虽然有纪实性，但删除了真名和太敏感的内容，应该问题不大。”
韩红红很有主见：“删除真名等，可那很多事都是真的，免不了有人对号入座，还是不惹麻烦为好。我也征求了爸爸和公公的意见，他们也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俺们就让王浩安心地走吧。”
陈晓明了解韩红红，话不多，但性格很执拗，更何况抬出了两位老人，就没有再坚持。
最后，韩红红又叮嘱了一句：“明天殡仪馆你早点去吧。刚才来电话，火化的时间提前到了上午九点。”
王浩的葬礼很简单。
商量葬礼时，韩红红问：“你们老家怎么办的？就随你们老家的风俗吧。”陈晓明问：“还拉回老家吗？”韩红红回答：“别那么麻烦了吧，让老家的亲戚都过来吧。”陈晓明说：“老家一般停放三天或者七天。”韩红红思考了一会儿，说：“停七天吧，老家来人，三天怕来不及。”
关于家里摆不摆灵堂，韩红红开始不同意摆：“他这个身份，估计也没多少人来，要不，算了吧。”韩教授在一旁提出了异议：“王浩还有儿子呀，老家也有侄子、侄女，不得有个祭拜的场所。再说，不管怎么说，王浩也算来人间一回，走了，我们不得送送吗？”
确实没有几个人来祭拜。陈晓明带着妻子来了，鞠了三个躬。陈晓明忽然发现，遗像是王浩当县委书记的标准像，西服革履，神采飞扬。联想到和自己的关系，陈晓明不禁想到了诗经中写兄弟情感的《棠棣之华》。
王浩忙，很长时间不回老家了，和老家的亲戚都疏远了，侄子、侄女来了，就干嚎了几声，也没有听出有什么浓厚的感情。上过讲台就是不一样，王浩70多岁的父亲第二天就先到了，说话很得体：“谢谢韩教授，谢谢儿媳妇，谢谢你们一家，我知道，这些年你们对王浩照顾得很好。今天这个局面，咳，不说了，让你们费心了，都是我这个父亲的不是。今后我们永远是亲家。”
殡仪馆里，王浩的葬礼也简单的就像没有，没有过多的花圈，有的几个都是家里人送的；没有来宾，除了陈晓明夫妇。这也正常，过去呼来喝去的场面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何况已经又过了几年，可能许多长野人已经不记得这位县长、书记了。官场也是个最容易健忘的地方，何况，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中国缺什么都不缺县长、县委书记；没有悼词，悼词就不好写，怎么写。陈晓明就是曾经的笔杆子，也不好下笔。
家属们围观一圈遗体后，陈晓明看到，韩红红把厚厚的一沓稿纸放进了棺椁里。
几分钟后，一股黑烟从烟囱里冲出来，一阵风吹来，烟雾顿时消散的不留一丝痕迹——
（作者简介：陈相印，大学中文系毕业，喜欢创作，以散文、小说、书评、剧本和影视评为主，“锲而不舍”是笔名，出版有《锲而不舍作品集》等。邮件联系13839997000@163.com，微信号wxid-p803wdjiamhl122..地址：河南省开封市集英街集英花园C区23号楼东单元401，邮编475000。开户行：中国银行621 785 8000038034382.身份证4130011968121130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