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离看着萧肃的眼睛，知道这并非谎话，可当下听着，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便禁不住地开始幻想，若是在两年前，彼时师兄能如此相信她，该有多好。
师兄算是无条件的信任她吗？叶长离虽然心中有所期愿，但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若是这样的话，两年前在嶓冢山外，她不会受那一剑，他们二人之间也断然不会到如今这般地步。
“为什么？”心里的困惑脱口而出，叶长离也不知哪里来的胆量，又向萧肃迈出几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直直面向他，仅有半步之遥。
“师兄，我想知道，为什么。”她抬脸注视着，甚至不愿多眨一下眼，唯恐错失了萧肃眼里那一丝一缕难得的，总是稍纵即逝的情绪。
萧肃眸光微微颤了一颤，眼底好似涌动着细微的波纹，然而他随即垂下眼睑，只不冷不热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着，他侧身掠过叶长离，向前几步走到了她身后。
他这是……叶长离委实有些讶异，若她的感觉没有出错，刚才萧肃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闪躲。
她还想追问，于是连忙转过身去，可谁知一见萧肃背对着自己的身影，素衣飘然，回应着瑟瑟秋风，孤影摇曳，透着一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傲然，一时竟又不知该问些什么了。
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叶长离暗自嘀咕，一再告诫自己保持清醒，不要抱有无谓的幻想。
在叶长离的印象中，师兄只有与师姐站在一起的时候，那神情中的仿佛冰冻三尺之寒才会融化一些。而自己从前总是擅自靠近他，他虽未曾明言拒绝，但也多是绷着一张脸，许是嫌她吵闹罢……
不只是否有意回避，萧肃侧了侧身，却一转话锋问道：“那你此番来连云山，是打算做什么？”
叶长离快速地收拾好零落的心绪，之后才回答道：“我想要查一查，看是否能找到一些线索。”
“关于什么的线索？”
“证明我的清白。”
“如何查？”
问及此，叶长离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的乱石，不由得轻轻叹息了一声，“至少，这里是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了。”
“你有何怀疑？”萧肃又彻底回过身来看向叶长离，神情严肃而认真，似乎是听出了叶长离的言下之意。
叶长离看着萧肃眼里的疑色，隐隐透着一分坚定，心里便有了底，想来他既然这么问，多半是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于是便不遮掩，坦言道：“师兄，不瞒你说，我怀疑这一切，或许从我在九牙山收到密信起，就是一个设好的局。”
“信上是怎么说的？”萧肃依旧没有多少话，但皆是说到要害上。
叶长离如实答道：“信上说，师兄陷入险境，让我即刻取步光剑前去相助。”说到这件事，她又忍不住多解释了两句，“虽说我知道你不想暴露身份，因此从不愿意使用步光剑，但我当时顾不上其他了。”
“师兄，我适才虽说后悔，后悔自己不自量力害了师姐，但不论怎样，我都不会后悔将步光剑带去给你。我说过，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叶长离满心满眼皆是诚恳，这是她第二次说这话了，上一次她与萧肃还躺在棺行客的棺材里。
她自知并无半句虚言，倘若萧肃遇险，自己定当不顾一切。
只不过对于她的真心实意，萧肃没有给予回应，叶长离也明了，也许是他有意回避罢，她擅自猜想，师兄应当听得明白自己言下的心迹，只不过无法满足她的期待，所以索性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二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有些僵硬，叶长离为化解尴尬，又连忙说回到正事上，“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心念一转，叶长离不禁扬起一丝苦笑，“要说和如今臭名昭著的我比起来，两年前我不过就是九牙山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修，我叶长离‘何德何能’，让人费尽心机设下如此大的一个局，杀害箐山宗宗主，各宗弟子数百人，就为了陷害于我？”
萧肃闻言，好似陷入了沉思，半晌过后才见他眉宇间蓦地舒展，抬起头来时眸光微微一亮，“会不会是你想错了？”
“我想错了？”叶长离一时不解其意，“师兄你的意思是，这并非是有人设下的局？而只是巧合吗？”她说出来这话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是，”萧肃顿了顿，又道：“我是说，或许这局不是为你而设的，但你确有可能成了其中一枚棋子。”
此言一出，叶长离登时一愣，倍感诧异，一时竟有些恍惚。
这说起来很简单，可两年来她的的确确未曾留意过这一层，当下不禁感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吗？是因为她太过于关注自己了，反而将自己的角色看得过“大”，却是忽略了真正的“大事”。
如此看来，竟有醍醐灌顶之感。
叶长离此刻脑子里飞速地思索，若真有所谓的“局”存在，难道箐山宗宗主之死，各宗伤亡之多，灵修界元气损伤之惨重，对于设局之人来说，不算“大事”吗？
“倘若如此，那么我一直以来的思路便走偏了，这背后设局之人的真正目的，应当不是为了陷害于我，我只是被顺手利用了，去完成这个局……”叶长离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不知不觉地将自己当下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对吗，师兄？”叶长离蓦地抬头向萧肃问道，满脸急色流露出一丝无措。
萧肃点了点头，比起叶长离，更显得不急不缓，“以灵修界的损伤来看，这是最大的可能。”
叶长离到底算是冷静之人，就算现下备受震惊，仍然保持着清醒，一番快速思量后道：“也就是说，这背后的黑手最有可能还是魔修，但若要完成这个局，灵修界一定有内应。”
“不错。”
叶长离越往下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并且若要确保将我牵扯进来，我能将步光剑带去，那这个内应对我，对师兄你，应当得十分熟悉才行……”
萧肃不言，但从他的神色看来，显然对叶长离的推测示以肯定。
“那……那这么说，难不成这个内应，是我们九牙山的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