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讲究的是“均衡”。
并不是所有事,都是需要警察去做的。
太多的恶意、贪念存在于这世上。
无形中,架构的层层叠叠的“保护网”。
又或者交涉上的种种手段,维持着这一切。
但是…
为何又不做的更绝一点?
不是用善去摧毁恶。
而是让更大的恶,对那些虚伪的恶进行腐败。
源家眼神阴郁。
无论如何。
跗骨之蛆们通过寄生得到的东西,总有一天都该还回来。
他还记得自己给那些人工作,帮自己管理财产时,所有人感恩戴德的神情。
但就自己所了解到的。
…那种富贵的生活,不是他们的薪水本身可以支持的吧?
总有一天都会还回来的。
但在拿回这些“利息”以前…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
无论怎样,衰老和疲乏无法逆转。
源家盯着自己满是皱纹和黑斑的手。
自己在开始变老。
不要说肌肉的力量,曾经拥有的智慧。
就连几乎和生命等同的,那“手术技艺”本身,都开始衰弱了。
力不从心下,唯有步步为营,才能超然于法律之外。
我需要一个更高层次的计划。
差不多到医院了。
源家从胸前口袋里取出口罩,勒到两边耳朵后勾好。
压低了帽檐,并伴随不断的咳嗽。
慢吞吞的穿过安检,走入医院。
他已经厌倦了和医生、护士乃至学生们无聊的互道安好。
生活的实际。
只是告诉他这些善意背后的虚伪罢了。
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
那种东西。
从来都是对他们有用,而对我一文不值的吧?
下午的医院很忙。
加上没穿白大褂,戴了帽子和口罩。
源家很顺利地穿过人群。
透过浓浓的消毒水味和点滴室,来到三天没来的办公室内。
才进门就悄然锁好。
开窗通风,打湿抹布擦拭一下沙发和座椅。
再用毛巾在私人浴室内擦了擦脸,涂上芦荟胶。
唯有这清爽的感觉,就和年轻时一样,透过微风让人安憩。
要说有什么改变。
就是困意和厌倦,会在这个年纪降临给自己了吧。
报纸早已被人提前放好,其他故事类杂志和医学期刊也是。
但既然改变了人生的目标。
那些东西对源家也就没用了,至少是暂时没用。
他走向表面封尘的柜子,从里面取走毯子并拍了拍。
倒在沙发上,将其披在身上很快掩身而卧。
身体里…也不再和年轻时一样,能散发出无穷的温暖。
静静听吧。
旁边传来隔壁办公室内,年轻医生护士们的嘈杂和聊笑。
更远处,则是医院楼里熟悉的劳碌。
那因隔得太远,而变得像喧哗在捣动的声音。
不知为何,源家想到了走廊尽头的制药室。
关于那起案子的回忆。
以及一系列相关报道,都从源家的记忆深处爬了出来。
——没有更后续的动向了呢。
自上次的审讯后,警察们便似乎偃旗息鼓。
就连那几个演技拙劣的便衣。
也在调查一周后,貌似很无奈地败下阵来,离开且放弃了希望。
只是…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结束吧。
虽然素昧平生。
但那个与自己同名同姓,名叫“源家”的警督…让自己有了点危险的感觉。
那双眼睛不可能忘掉吧。
源家沉吟着低下头,中指、大拇指和食指顶住了鼻子的三角。
就在当时被审问时。
彼此对视下,源家凌厉且充满洞察力的眼睛,让自己永生难忘。
拥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哪怕只抓住一点线索,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吧?
啊呀,真是…
——太让人期待了。
源家勾勒起嘴角,稍微起身抽出放在桌上的加热眼罩。
撕开包装贴在眼眶。
霎时间,温吞的热感扩散向全身。
也许是温暖的环境适于人回忆。
有人死掉的那天。
曾发生在黑暗里的一切,都如此真实的在源家记忆里回响。
——潜入制药室后,自己的确是想在点滴瓶里“加料”没错…
但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
“呃…”
才翻过窗,气喘吁吁地落地。
可能是自己的动静太大。
黑暗的制药室内,很快传来了人的回响。
“……”
实在不行,就说是突发奇想,锻炼下攀岩吧。
源家脊背上爬满冷汗。
虽然有过一定觉悟。
但如果什么也没做,就要被判罪,那绝对是无法接受的。
实在倒霉啊…
现在应该他们都在开会才对啊!
对于有人出现在这里,源家百思不得其解。
但源家还是选择没直接出声。
直觉告诉他,情况有点不对劲。
他在原地站了会,然后转身关上了玻璃窗。
雨珠沾满了窗户,即便隔绝,也向室内传达着分明的寒意。
此外。
“…果然很奇怪。”
那个细微声音的主人,没有如预料般朝自己走来。
房内很暗。
除了静悄悄的雨声外,只有不被山体遮住的小部分,泄进来微弱的日光。
“呃…嗯…”
奇怪的声音还在持续。
细细辨认下,甚至还可以感觉到发声之人的痛苦。
哦豁。
源家鼻子周围的肌肉扭曲起来。
与此同时。
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不明何故从面孔的背面开始刺向大脑。
不能浪费时间。
他果断朝声源的诞生处走去。
果不其然,看到了倒在那里的年轻医生。
他紧闭着双眼,全身缩成了一团,明显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头上插着一把刀。
地上黑乎乎的一滩。
接着光,以及扩散在药品味之中的铁腥味。
源家几乎瞬间就认出了那是血。
唔…
不认识的面孔呢。
源家朝前凑了凑,伸出一只手。
像《创世纪》那样。
似是要救赎。
下一刻,却抓住了刀把,继续朝大脑的深处捣去。
“唔啊…”
那家伙全身都哆嗦了起来。
因为不可能有麻药。
脸上的表情,也是出乎意料的迷人。
嘿嘿——
源家勾起嘴角。
像你这种平凡的鼠辈。
哪怕拼尽了一生,也注定将是个一无建树的小角色吧。
不必伤心。
我会让你有价值的。
源家抽出了刀刃,看着猩红暗沉的血在伤者脸上蔓延。
与此同时,心里自然想起的是。
——救的过来。
——如果是我的话,现在还是能救活他的吧?
哪怕堕入了恶念。
这一刻,源家心里也难以抑制这样的想法。
但窗外飘荡的灰雾。
以及山壁上冒芽的青苔。
所见证到的,却唯有黑暗中至深的冷漠而已。
源家缓缓俯下身。
盯着死者旁边“我是爆炸魔”的血字。
然后捏起死者的小臂。
微笑着将之全部抹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