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别扭。
从那天开始。
从在手机上看到,凶手与自己同名同姓开始。
源家就觉得一切都扭曲了起来。
那是一种先知先觉的不妙感。
就好像临近放学时发了成绩单。
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给父母看一样。
但是。
“…应该没问题吧?”
自己是社会的渣滓
是一旦报及名号,任何人都会感到不屑的底层。
没有朋友。
父母差不多也可以算没有。
如果说唯一眷恋的话…
那或许只有身下的小家。
粥粥和各种二次元游戏里的“老婆”。
以及藕灰小姐的笑容了吧?
想到这里,源家欣慰一笑。
虽然与藕灰小姐的相识时间不长。
但她是个很好的人。
自己只是偶然与罪犯同名同姓而已。
因为没有朋友,影响并不会波及到多大范围。
守住自己这一点小小的幸福,就很满足了。
看了眼钟表,已经指向了快八点。
“啊!”
源家慌慌张张地从床上跳起来,笨拙地在狭窄洗手间的镜子前洗漱着衣。
又看了眼手机,接下来的,包括吃早饭的一系列流程在脑海编织。
今天还要上班呢。
……
好歹赶上了。
从公交车转地铁出来,再将从家楼下买的糯米饭吃到嘴里。
甜甜的味道,让源家感到了满足的笑容。
藕灰小姐好像提前一步到了店里。
“早啊!”
此刻的源家,好像已经完全忘掉了整晚的无奈。
虽然还有些难为情。
但还是热情洋溢地和藕灰打了个招呼。
只是好像…没听到回应?
源家倒也没管那么多,径直到员工储物室里换上制服。
再带着灿烂的笑容走出来,想着等会该攀谈怎样的段子。
“哇啊!好漂亮的戒指啊!”
才在工位上站定,源家就瞪大了眼睛。
很熟悉地朝藕灰的指尖摸去。
那是一枚绿松石戒指。
虽不名贵,但雕刻的小熊图案很可爱。
让源家不由舔了舔嘴唇。
将要借此和藕灰拉开话题。
不料。
“啪”的一下,源家的手被拍开了。
“诶…”
源家像碰了炮烙般怔在原地。
随着上移的视线,迅速看到了藕灰微眯着眼,皱眉且颇带厌恶的神情。
“你这是…”
话才说到一半,源家就触电般理解了一切。
果然啊。
是那件事吧。
源家焦急争辩道:
“那个人…不是我啊!只是同名同姓而已,我没有犯下任何过错吧!”
“就连爆炸案发生的当天,我都一直在与你共事啊!那家伙做的其他案子也是!”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们只是关系很好的同事而已啊!”
越说越大声。
让几个来买零食的顾客都好奇看了过来。
藕灰面无表情,只是依旧微眯着眼睛,表情冷淡。
“那以后就不是了。”
“什么?”源家有些不解。
“还听不懂吗?”
“无论是和你这家伙的同事关系,还是你自以为是的‘朋友’关系,都到此为止了。”
宛若有一道雷光化作实质,劈断了源家黯淡的未来。
藕灰扬起手,炫耀般翻动着自己的十根手指。
源家发现,她的另一只手也在闪闪发光。
无名指上面,有一颗镶了大钻戒的银色戒圈。
“我已经同意那家伙的求婚了。”
“人生果然还是没钱不行啊。”
“与之相比,舍弃一些早就舍弃过的东西,根本没什么。”
“从今以后,你这能牵扯到罪犯的东西…就请不要来打扰我了。”
“过会我就会辞职,这大概是与你共事的最后一个瞬间吧。”
“啧,老板怎么还不来?早知道就晚些到了,说不定都不用见到你。”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
源家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世界,无言以对。
只感到熟悉的人,货架和颜色都在模糊。
就好像被谁偷换过一样。
前几天,藕灰心情还不错的时候,聊过的一些话浮上脑海。
“结婚?”
“是呀,藕灰小姐您这么漂亮,这几年内就会结婚吧?”
“有什么打算呢?”
那是一个充满倦意的下午。
两人都打着哈欠。
由于没客人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了起来。
不知怎么,自己就扯到了结婚。
“唔…”
藕灰鼓起脸蛋,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
配合那张圆圆的小脸真是太可爱了。
源家忍不住视线下移。
黑白风格的水手服配了领带,佐以酒红色的蝴蝶结装饰在身上。
一切都刚刚好。
嗷嗷待哺、却又温柔迷人的胸部弧度被轻轻包裹。
衬的很好,有一种让人产生不了邪念的,圣洁的美。
再向下,纤细但稍具一点肉感的小鸟腿,以极端接近大腿边缘的极限晃动。
这样的话…稍微弯个腰就会走光的吧…
源家有点脸红。
同时,也在想自己怎么总是胡思乱想。
做出这种不礼貌的事情。
“想好了!”
就在这时,藕灰一拳打在下方平伸的手掌上。
笑嘻嘻地在自己面前比出一根食指:
“虽然还不知道爱神大人什么时候会来…”
“但如果真有那天的话,肯定会邀请源家你来吧!”
“诶?!!我吗!”
“有什么奇怪的吗?你是我很好的朋友嘛!”
“当然希望你来见证我的幸福。”
“呜呜…”
源家还记得,泪水当时忍不住地流出了眼眶。
太久没有被认同、接受和授予善意了。
可现在…
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藕灰,你难道要说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吗!
不甘心,愤怒。
想要怒吼。
但一种至极的遗憾。
以及从心底深处迅速爬出来的怯懦。
只是让源家的喉头在颤栗片刻后,重重咽下一口唾沫。
说不出来。
不是不想说,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抓住喉咙一样。
说不出来…
源家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藕灰眼里是怎样的丑态。
但从那变了的,充满轻蔑与玩味的笑靥里。
落寞的感觉,以不亚于恐惧的速度占据了脑廓。
大概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吧。
源家至今仍这么想。
“啊!老板您来啦!”
因为不久后,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男人,便擦着汗,气喘吁吁地到了店里。
藕灰眼里从不知多久前开始,便已经没有了自己。
此刻也是心情愉悦地走上前去。
一边撒着娇,一边将老板的手臂往自己胸上靠。
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老板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微笑道:
“离职的事好说,不过再找个职员而已。”
“对了,这个月的工资也一起送给你吧?东西应该已经收好了吧…”
还有很多二人的声音。
但那些,都随背影在松木眼前黯淡了。
双目之前空空如也,宛若黑洞洞的枪口。
这恶意中。
烙印的是二人不会回眸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