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源家吐出一口烟，睁开惺忪的双眼。
站在大落地窗前，盯着老旧的窗帘，和室外落雨。
不免有点焦躁之中的欣慰吧。
“警督大人，您来的真早。”
他别过头，发现是副手恭敬的站在一边。
源家点点头，将烟塞入嘴中，然后开始看对方递来的文件。
“真是恶劣的家伙…确定是一个人吗？”
文件上的内容，事关市内近期发生的几场谋杀。
凶手在原地都留下了‘我是爆炸魔’的字眼。
不禁让人把思路往那起案子上想。
而且…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源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将烟摁灭，同时略显歉意的示意副手离开。
门才合上不久，源家便按下锁舌，将窗帘拉紧。
宽阔的办公室很快黯淡下来。
源家提着文件到沙发前坐下，同时顺手拉开旁边的抽屉。
一沓沓厚厚的，已经积尘的卷宗都放在里面。
那都是这几十年来，乃至包括自己前任都未曾彻底解决的迷案。
很多案子已经超越了追诉日期。
但现行法律的松动，貌似又要解除‘追诉日期’的限制了。
“我记得是在三四十年前…啊，找到了。”
之所以突然来翻这些文件，是因为这起案子，让源家想起了某件事情。
——也就是‘上起特大爆炸案’。
那也是发生在静江的案子，死伤惨重，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
犯人同样在制造大爆炸后亡命逃窜。
席间，还不断制造杀人事件挑衅警方，直至落网，还可笑的宣称自己无罪。
而且有一点很有意思。
当时的犯人叫‘源家’。
恰巧与自己一样。
源家盯着旧资料上犯人的图片。
和记忆里一样，是一张忠厚的脸。
可也就是在这张忠厚的脸背后，可能暗藏着变态杀人狂的内心。
——时隔三十年，同类的人再出现了。
是巧合，还是说与过往的事件紧密相关呢…
过了这么久，大多数人大概都已经将这些历史遗忘。
但作为一名警察，源家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裂隙。
现行的调查虽然掌握了一些线索。
对废墟的周围地带进行过走访，甚至找到了那起爆炸的幸存者。
但信息还是寥寥。
哪怕在这个监控发达的社会，在历经磨损和风沙的镜头下，能看到的画面也非常模糊。
那张脸简直和马赛克没什么两样。
真是的，有关部门给我好好去维护啊！
源家看到监控录像时，忍不住用力砸了下桌板。
但苦恼这些也没用。
走访还没完毕，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但在此前…
毕竟也不能坐以待毙。
做到警督这个位置，源家的日常已经轻松多了。
不用为很多小事出警，大多时候，也根本不用亲自处理很多案子。
但这回可真是闹大了。
大到…重新激起了自己那颗警察之魂的地步。
已过中年的源家警督微笑起来。
部分泛白的胡渣，反射着透过窗帘的微弱日光。
虽然在迷雾之下，但经验告诉他，仍可有方法通达案件的核心。
“是猜测也好，巧合也罢，就让我重新调查一下吧。”
源家抽出了33年前的那些资料。
直觉告诉他，无形的线，好像已经在天空的某一角交汇了。
……
源家回想起33年前的时光。
那时，自己还是一名二级警员。
才从警察学校毕业不久，在辛劳的学习下，被分配到静江市。
相较于很多同学，已经是很好的运气了。
“那可是大城市，源家你要好好加油啊。”
“像我这种人，恐怕就只能在偏远的地方终老一生了吧。”
“苟富贵，勿相忘！”
三个舍友与自己关系很好。
最后那顿饭后，也是这么笑呵呵的道别。
各自拖着行李和被褥，前往属于自己的未来去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才上任，就发生了这么可怕的案子。
时任警察总监的村雾先生向来以雷厉风行著称。
但即便是他，据说都为这起案子苦恼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很多时候，同样在夜里忙到傍晚的源家，都会在离开前看到总监一个人叹着气，在办公室百叶窗的缝隙后面抽闷烟。
那时还很年轻的他哪敢多声张。
经常是悄悄的走掉，不敢耽误“老大”的思考。
如今，这重担也落到了自己身上啊。
源家苦笑了一下。
如今的制度不同以往了。
总监大人基本不再直接指挥工作，而倾心于社交辞令。
办案的权限，基本落到了他们警督身上。
虽然也不是没有“打招呼”的时候就是了。
源家在沙发上换了个位置。
从沙发顶和墙壁之间取下枕头，斜躺下来思考。
他又想起了那起案子。
当时初出茅庐，如此恶劣的事件，显然不可能由自己直接经手。
但作为一名警员，自己也的确参与了当时的调查行动。
犯人是在亲戚家的牛棚里被抓住的。
难以想象，一个人为了逃罪，居然甘愿每天住在这种地方。
他原本是以为，警察来这里查过了，很安全。
加上牛粪的臭气熏天，大概没多少人想再调查这里。
于是竟真的潜藏于此，在亲戚的谎言下，生活了一个月之久。
直到后来重新调查，才被发现、审讯与定罪。
据犯人供认，白天时，他基本隐伏不动。
夜里，则悄悄走出牛棚，取出稻草下的尖刀开始谋划屠杀。
鉴定科在刀刃上发现了与受害人匹配的，已经干涸的血迹。
很多死者身上残留的牛粪，最终也被确定为与凶手亲戚家的成分一致。
“真是愚蠢，都出去杀人了，居然都不忘先到河里洗个澡。”
后来的庆功宴上，源家就曾听到当时有警监如此嘲笑。
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微笑道：
“如果是更有经验的犯人，大概会做的更利索，因此也更为难缠吧！”
“哈哈哈！！”
源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有什么好笑的吗？
很多人都被那家伙杀了。
很可能是完整的一家人，或一家人中的大多数。
这些人死去后，他们的家人该怎么办？
我们警察，不也是因为无能，才花了那么长时间破案吗！
源家无法理解长官们的笑容。
他们的脸，在一种深重的恶意背后，开始扭曲了。
相较于犯人…
他们才更像噬人的恶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