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少说话一直很斯文,直到这会儿,才冒出一句粗口来。看来,他对那小剪子,远不如对死了的内奸小乔子那样欣赏。当然,这是仅就本领毅力而言。
二少想起这前前后后,也点头。好像想说什么,又缩回去了。
三少说:“二哥,我说的是手下人的事,没说你啊!
男人汉大丈夫,除了做大事,当然要吃喝,要玩!
怎么样,你和小笨,在上海玩两天?这里,除了南北佳丽,还有洋妞——”
二少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那些洋骚货,架子挺好,肉也肥实,可她们那腿上胳臂上的毛,比我的还粗还多——”
三少哈哈大笑:“哈哈,二哥,到底是从咱山里年家围子出来,用文人的话说,朴实啊。哈。
那么,二哥,你是停两天呢?还是不停?”
二少反问:“请聘那高手的事情,你看几天能够办好?”
三少笑了:“二哥,找人的事情,最是容易,到处都有能人,咱家围子里拿出来用的钱,也是响当当的现大洋——
找人又是有些难的,要找靠得住的人,比如我现在想到的这位。
这样吧,你要想在上海玩玩,我陪你一两天,再抓紧办这聘定高手的事。
以后我就要多忙公务了。”
二少稍稍一想,有些犹豫道:“我想,我还是先走吧,我到洎江那边,也是大城,够热闹。”
三少笑了:“二哥,我懂。旧情难忘啊。哈哈。好,今天晚上,我们好好喝一顿,算是给你接风洗尘,又算给你践行。
明天你先走,到洎江,二哥你去会这个,啊,我不说了,不说了!”
当夜,年三少请年二少到一酒家,吃饱喝足,再到一家上等窑子,安顿好了,三少才离开去搞他的侦缉公务。
到了凌晨两点,三少办完公事,乘车来到窑子。他亲眼看到,小笨背着匣枪,在二少睡觉的“花屋”外守卫,才放心地离开了。
第二天,年二少辞别年三少,带了小笨,坐上西去火车。
火车坐了一大段,换了轮船,再走一长段,两天后到了洎江。
住进洎江大旅社,年二少吩咐,送一小桌酒菜到顶级套房。
他吃着喝着,半醉之时,叫小笨也吃喝。
小笨说:“二少,按规矩办。您吃喝您的,我待会儿到厨房,要一份饭菜就成了。”
年二少说:“他,他妈的,小笨,你小子在年家围子里,第一听老子的老爹的,第二听老子的。
这会儿,咱们在外面,老爹不在这里,你第一就是听老子的,第二还是听老子的!”
小笨连忙说:“是,二少。”
年二少说:“吃!喝!老子已经吃饱了,再随便喝点儿。小笨你小子讲规矩,我也不强求你小子跟我对喝。
这些菜,好几个都没动,你小子吃!
我这一瓶西凤还没喝完,这一瓶洎江二曲,你的!
老子知道你的酒量,不要急,慢慢喝!
不要喝死你了,回家爹问我,老子都没法回答。哈哈。
咦,你小子笑什么?他妈的,老子也笑了吗?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哦,今天晚上,咱们可以多喝多玩,明天中午开始,就要小心些了!明天下午,咱们出发!”
喝多了,话也多。人说“酒醉心明”,大概指的,就是年二少这种时候——半醉。此时说话,不重要的事情,稀里糊涂,重要的,小葱拌豆腐,一清二楚。
而人喝酒,真要到了烂醉如泥的时候,则是另一种境界,另一种姿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