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前方远处的空中,被人射出三只哨箭,发出的利响划破秋空。
缇纣向前望去,黄金战团前锋即将越过一大片稻田,稻田尽头的王国大道旁边,有一座隆起的小山坡,山坡上有一片小树林。这片山坡属于吴山余脉,向北走上几十里,就能抵达匠心镇。
山坡下已经竖起了拦马桩、绊马锁,前端镶嵌长长铁钉的黑铁甲车足有百辆,一直排到山坡之上,仿佛是一条长长的黑蛇。铁甲车后旌旗招展,身披铁甲的骑兵手执刀剑,握着长矛的步兵组成几个方阵,在步兵方阵之后,则是身背箭壶手托弯弓的弓箭手。王国大道另一侧是大片的滩涂,仙女湖的湖水已经悄悄漫上了滩涂。
黄金战团的前锋渐渐停了下来,战马因为突然降速停住脚步,不满地在原地打转嘶鸣。缇纣带着甘捷、阚玉、桂武和善琦等主将,一起策马来到前锋所在之处。
目力所及,对面的军队人数至少在几万人以上,山坡树林后方可能还部署了预备队。令缇纣担忧的是,这不仅是威国一国之军,飘扬的军旗中除了威国的“朱鸟”外,还有武国的“飞天鸠鸟”。
就在金亭王和众将观察的时候,对面阵营后方出现一面高耸摇晃的大纛,旗中央绣着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鸟。大纛之下,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身穿钢甲,威风凛凛,马鞍上横挎着一柄三尖两刃刀。
金亭王知道自己无路可退。
如果黄金战团掉转马头,威名赫赫的黄金战团将受人鄙夷,被人耻笑,真的成为陪葬之旅,变成生不如死的部队。缇纣提起缰绳策马向前,慢慢地走出了前锋部队,甘捷紧随其后。
黄金骑兵排列整齐,站在王国大道上,延伸到大道边的稻田里。
在距离对方一个射程时,金亭王勒住战马,身旁甘捷面向对方战阵,准备代缇纣发问。每逢疆场大战之时,金亭王师能够代替缇纣讲话之人,多半以甘捷为第一人选。
“我们是金亭的黄金战团,陪金亭王一同北上昭阳参加昭皇的天祭,不知道对面是哪位将军统兵?”甘捷高声喊道。
对面那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听后,慢慢地钻过黑铁甲车和路障,站到队伍的前面。
“在下是威国的骠骑将军朱桦,我奉威国侯之命,亲率威、武两国四万精锐在此候驾。听闻黄金战团先灭了凌国,后又在江北屠城,威国侯十分气愤。威侯特意嘱咐在下劝金亭王不必再去昭阳了,应当回到金庭上表陈情,以求银夏帝国的宽宥。如果不肯,恐怕此地就是黄金战团的葬身之处。”朱桦一边说着,一边挥手。
步兵方阵后出现数列弓箭手,已将箭矢搭在弦上,朝着黄金战团的方向举起来。
“很好。黄金战团数年未有硬仗,正好借机亮亮楔形阵法的名头。”
缇纣淡淡地说着,缓缓地拨转马头。甘捷陪着他,一起返回本方前锋。
“将士们,为了黄金战团威名,为了金亭王国的霸业,进攻。”缇纣昂然地说道。
金亭王的话刚说完,他身旁的掌旗官便已行动。掌旗官将手中进攻令旗一举,在空中左右摇晃,继而指向敌方大阵。
黄金战团的骑士长啸一声,将挂在马鞍两侧的黄金半叶长甲摘下来,迅速地安放在马鞍之上。他们把长甲中间的钢闩拨正,插入战马脖颈之下金甲的凹槽之中。固定之后,整片叶甲不仅可以护住战马,也可以保护骑士不受箭矢攻击。黄金骑士们把自己头盔面罩放下,同时戴好马头部的面罩,然后抽出了腰间利剑。
黄金战团的骑士们等待着,等待着金亭王的“风火剑”,等待着国王的最后指令,为了他们的荣誉浴血而战。
缇纣面色凝重,抽出“风火剑”指向天穹。他的剑尖刚一落下,“飞爪”便如离弦之箭,向敌方大阵奔驰而去。紧随其后,黄金战团奔腾向前,如一股黄金溶流,流向了敌方大阵,似乎要将威、武两国军队吞没。
战马奔驰,金甲蜂鸣。
缇纣向前奔驰,耳畔风声呼啸。
他向仙女湖望去,看到白云倒映在水面上,显得如此惬意安宁,可谁知道一场血战即将爆发。
缇纣转过脸看向前方。威、武联军中有人挥动令旗,弓箭手们奋力拉满弓弦,将箭向着天空劲射而出。尽管相距尚远,缇纣仍听到嗡嗡叫声,仿佛马蜂巢炸了一般。
一片箭雨射向苍穹,如同无数马蜂狂叫飞来,又似蓄藏了雨水的乌云,向黄金战团越压越低。箭雨好像巨兽,露出狰狞的血盆大口,誓要将黄金战团一口吞下。
护卫在缇纣身边的骑士猛然聚拢,将缇纣夹在中央,黄金甲片叠成巨盾,使众人仿佛置身于黄色花瓣中心。
空中的箭矢如雨般落下,触碰到罩住黄金骑士和战马的叶甲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完全起不到杀伤的作用。缇纣一边飞奔,一边透过空隙,向联军阵地望去。
第一轮箭雨刚落,弓箭手们已经张弓搭箭,等待指挥令旗的挥下。王国大道上落了许多箭矢,如同秋风扫落的秋叶,在地上渐渐枯萎了。
缇纣知道,黄金战团已经闯过第一关,只要能够突入联军大阵,获胜的机会便将大增。
众人纵马不停,甲片御箭无匹,前锋越奔越快,洪流漫卷狂奔。
黄金战团的骑士们见大王如此勇猛,信心与胆气更加强大了,毫无畏惧地紧紧跟随,恰似一头下山的猛虎。
片刻之后,威、武两国的阵地就在眼前,敌军士兵的呼喝声已清晰可闻。缇纣高喝一声,身边的护卫四下散去,犹如群狼闯入羊群。
他看到敌方路障多被黄金骑士利剑砍翻,躲在铁甲战车后的长矛兵用长矛前刺,但却被叶甲挡格。越过甲车冲进阵中的黄金骑士三人一组,迅速编成楔形攻击小队,朝各个方向冲击。
楔形阵是黄金战团独创,除了骑士武力惊人作为保障,还得益于金亭定制的甲胄和利剑。
弓箭在短距离时无法发挥,联军长矛兵苦于挥戈困难,只有一些手执刀剑的将士,与黄金战团开始了短兵相接的战斗。甘捷、阚玉、桂武和善琦分别放下面罩,冲入了敌军之中。身后副将都身先士卒,跟随在主将身边驰骋厮杀。
黄金战团在敌阵中楔入多支小队后,如同将敌军战场打好了地桩,已为后续骑士稳住了战局。越来越多的黄金战士涌来,好似仙女湖的湖水一样,漫过了联军的阵地。
缇纣手执风火剑,骑着“长爪”杀入敌阵,马蹄高高扬起,蹬倒了一个长矛兵。他迎面碰上了一个骑兵,对方正准备用手中的长戟刺来,“长爪”人立起来,马蹄又蹬到对方的身上。在骑兵落下马去的一刻,缇纣的风火剑迎上一挥,一捧血雨撒进秋空之中。
缇纣拼杀冲刺向前时,他的令旗官紧随其后,手中长剑挥舞如风,砍倒了准备突袭缇纣的步兵。金亭王杀得兴起,俯身从一名死尸上拔下短矛,对着挥舞双刀与令旗官厮杀的将官掷去,一下贯穿其脖项。那人一头栽下马去。
联军的步兵慢慢地散开,有人倒拖着长矛向后跑去,有人准备上前却被己方的战马撞倒,身体被乱蹄践踏得血肉模糊。越来越多的黄金骑士涌过甲车,渐渐形成对联军的包围圈。
缇纣四下望去。
到处是倒伏的尸体,四处乱窜的败兵,血水中挣扎的伤马,还有联军的旗帜。缇纣没有想到,威、武两国的军队不堪一击,黄金战团一战便奠定胜势。
恰在此刻,两辆黑甲铁车动起来,从左右两侧的土丘上滚落,好像两块巨石一样砸向缇纣。缇纣正想拨转马头,离开危险之地,铁车后却站起两人。他们双手各掷出一柄短刀,封住了缇纣能够躲避的路线。
这两人虽然穿着威国士兵盔甲,掷刀本领却非普通士兵能够掌握的,一眼便知是武林高手。飞刀掷出的同时,两人越过铁车,手里多了一条长矛,如长鹰搏兔一样,向缇纣发动雷霆一击。
千钧一发之际,缇纣从马上纵身跃起,如同飞鸟般掠过土丘。“飞爪”身体扭动,竟似一条游鱼一般,躲过了四柄飞刀,窜到了土丘上。缇纣的脚轻点马背,飘到其中一个袭击者身边,后发制人,一剑贯穿他的胸口。
另一个袭击者大惊失色,正欲变招逃离险地,却被及时赶到的甘捷用剑背击倒在地。
“说,谁让你们埋伏在这里?”甘捷厉声喝道。
“朱桦将军让我们伏在这里,就是要杀了金亭王,替亚夏百姓除害。”袭击者凛然无畏。
“你们不是威国士兵,到底受到何人指使?”
“我……”袭击者的话未说完,一支羽箭不知从何处飞来,正中此人的面门。
甘捷跳下坐骑,站在这人的身边,仔细地看了看箭尾。箭尾赫然雕着一头金虎。
“大王,是咱们黄金战团的箭。”
“嗯!”缇纣若有所思,目光望向远处。
不远之处,威国的骠骑将军朱桦正手挥三尖两刃刀,与阚玉将军厮杀在一处,斗得难解难分。朱桦身后的大纛早倒在地上,旗手脑门上中了两箭,直挺挺地躺在血泊之中。
突然,缇纣心中涌起一股怒涛,击荡得无法压抑。他跳上飞爪的背,纵马向前,闪电一般奔向朱桦。
朱桦瞥见缇纣奔来,吓得将手中长刀乱舞。缇纣高举风火剑,好像天神附体一样。
在强烈的阳光照耀之下,风火剑通体赤红,如同一条火蛇。金亭王猛然挥下长剑的一瞬间,感到心情无比舒畅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