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干什么、干什么!”
楚亭君才跨一只脚进书房,迎面就是一把扫帚,差点打到他额头。
练武出身的他当然敏捷,一个后仰躲开了。
头脑发懵的刹那,传来漓豆的嬉笑声:“哪里知道你这么早来?我和青芽打蟑螂呢!”
楚亭君抬头一看,确实有一只枣红色的蟑螂正绕着房梁飞。
他二话不说,手指微动,一线细微的白光从指尖飞出,穿过蟑螂的身体,连蟑螂一起钉到房梁上。
楚亭君再运掌风,那钉子又带着蟑螂从房梁上跌落,掉到地上。
漓豆一看,原来是一枚短针,发丝大小,将蟑螂穿了个透心凉,连忙叫青芽打扫到外面去。
再抬头时,眉眼弯弯地看着运针成风楚福星,问:“不是到正厅见我舅母及表哥他们吗?怎么先到这儿来了?”
楚亭君摸摸脸,抬头打量着房梁,说:“这不,待会从正厅出来还要外出办事,没有空再来你这里,就先来和你说件事。”
漓豆疑惑,轻蹙眉头:“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咳,这个,”楚亭君打着哈哈,“你既做了韩先生的义女,就该一心一意不是?若再有人要认你为义女,你可千万不要答应!”
漓豆指指自己:“认我?为义女?谁?”
“咳,”楚亭君哪里敢把实情告诉她,“我只听手下禀报,说有位贵夫人想认你为义女,详情还没打探出来,总之你不要答应就是。”
漓豆偏头想了想,又问:“贵夫人?京中和我走得近的贵夫人没有几个。难道是赵夫人?”
“咳,说不定这贵夫人只和你打过照面,对你印象挺好,她又没有女儿的话,就会打你的主意。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只认韩先生一个义父就是了。”
漓豆爽快地说:“那是当然,我和义父可是风里雨里一路走来,我要再做别人的义女,肯定对不起他老人家!”
见小豆子说得斩钉截铁,楚亭君松了口气:“好,我们到正厅去吧!”
说着情不自禁来拉她的手,被一掌撂开。
二人并肩来到正厅,见表侄书棋已经在那里等候。
很快,四舅母以及两位表哥也来到。
楚亭君就说了自己即将离京的事,将接下来需要做的事项强调了一遍。
所有都是事先谋划好的,事情也正朝着他们设想的方向走,众人都有一种坐观事态发展的轻松感。
一切多亏楚亭君。
再没有要商讨的事,楚亭君就起身告辞。
漓豆送到院门,对他说:“明早我们在红枫亭送你。你看见就是,不必过来。”
楚亭君点头答应。
毕竟吴府与他尚不能明着来往,只能悄悄目送。
这边吴府依依惜别,那边何府倒是喜气洋洋。
一喜二爷何可鲲升任绥边军督军,二喜三女婿任城门卫总领。
如果说三爷何可鹏娶湖北王之妹也算喜事的话,那就是三喜临门了。
何之洲父子在书房看信。
先看楚亭君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密信。
“呵呵!”何可南将信函放到桌上,不屑地说,“父亲说得对,楚亭君终究性情中人,关键时刻容易出岔子。被打发到远地任督军,临行来信居然为了一个小女孩!”
何之洲正看着其他来信,边看边回答儿子说:“他做事总不按常理出牌。千里迢迢两次去一个边远小城,一次为了一个梦,一次为了一个小盲流。今次出京之前来信,亦如此儿戏,简直匪夷所思。”
何可南稍稍走近,俯首问:“他该不是故弄玄虚,让我们放松警惕吧?”
何之洲将信纸折叠,放回原信封,这才说:“若在打仗时候,他会抖擞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一旦天下太平,他即会懈怠。总归缺乏前瞻,若是换别个,早回安庆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妥妥当当等待接过老父的位子。据讯报,他那几个同父异母兄弟正蠢蠢欲动想夺位。”
“他若成了安庆王,对我们倒是很大帮助。”
听儿子如此说,何之洲犀利地看了他一眼。
何可南连忙说:“他既然没想到回安庆守住优势,我们不妨替他着想,将来送他一个人情,不怕他不站我们一边。”
何之洲不回应,抽出另一封信慢慢看。
何可南试探地问:“要不,在安庆王其他儿子当中另选人物......”
何之洲将信封和信纸拍回桌上,说:“你傻了?我早说过,楚亭君利用得好,将是一把无往不胜的利刃,而他的几个兄弟,不过是只懂内斗的窝囊废。”
“那,我们依然认定楚亭君,趁现在多做人情送给他?”
何之洲不耐烦地说:“这事何须问我?我们不正在做吗?湖北王能出狱回封地,这件事我们就送了两个人情,一个送楚亭君,一个送陆昭武。”
“儿子明白。儿子这就布置下去!”
何可南才走开五六步,何之洲又叫住了他:“明天你到东郭门外,送一送楚廷君。”
第二天,正月十二,从东城门到东郭门一路人头攒动,大批百姓站立街道两旁,等待三位督军过来。
这个春节发生了几件大事:其一,宜春楼姐妹投毒,做姐姐的一张状纸告到京兆府,至今没有下文。
其二,清音戏楼演出悲情戏,据说是影射当朝太尉的女婿江继仪一家。这讯息可信度很高,因为江继仪嫡女江云蕾亲自带人打砸清音戏楼,哄动一时。
其三,朱太尉在元春宫宴会上,忽然发病昏倒,被留在元春宫养病,至今尚未回府。
而皇上则派丞相到太尉府慰问,又派京禁卫将朱府团团围住,号称保护太尉府。
可惜百姓怎么看怎么觉得皇上将朱家人关了禁闭。
又有那细心的人发现了端倪:为什么这些大事件都和太尉有关?
难道要变天?
不过百姓不太关注朝廷高层的人事变动,只要生活照旧,谁当太尉不是当?
他们大多只关心眼前,比如这第四件大事,就是今早的三大督军出征。
太尉病倒,他在外的三个督军儿子自然要回京尽孝,那就得派人去接班。
听说朝廷派了镇东小将军楚亭君、京畿大营总领陈昶德,分别任镇西军、安南军督军,又提拔绥边军副督军何可鲲为督军。
三人当中,镇东小将军不必说,安庆王嫡子,最顶尖的人尖儿。
另外两位,陈昶德乃太傅儿子,何可鲲为丞相之子,都是人中之龙。
听说这三人今早从东城门出城,百姓闻讯纷纷赶来,一睹风采。
第四件大事中的头等大事,是看镇西将军楚亭君。这人姿容出众,偏又闲云野鹤,平时难觅踪影。
因此,当楚亭君带着十几个人马现身时,百姓们自是看了个够。
楚亭君骑着青骢马,一行人迤逦而来,在东郭门外碰到了何可南等送行的亲友,就勒马停步寒暄了几句,再拱手告辞。
扬鞭跃马上高坡,见远处红枫亭,几个游人打扮的正引领张望,其中一个身着嫩黄披风的小不点特别突出。
楚亭君回身,再次向东郭门送行的人群行告别礼。
也向红枫亭方向行礼告辞。
然后,扬鞭催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