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城边的一家医院出生的。
这家医院,是西南战地医院。听我妈说,当初生我之后,那天正是星期六,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我外婆和我大姨回去给我妈煲汤。
医院的对面是军区家属楼,也是我爸单位分的房子。因为距离不远,她们就放心的让我妈好好休息,让我奶奶守着我妈。
然而,我外婆刚刚走到家门口,心里就突然感觉不安,一直问我大姨,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
我大姨说:“赶紧做吧,小妹还等着呢。”她催促着外婆,怕我妈等久了,饿肚子。
可此刻外婆却开始急躁起来,她拉着大姨的袖子连声说道:“不行,我不放心,我还是回去看看。”
说着她就连跑带拽的,拉着大姨就回到医院病房。一进门就看到我妈身边没了人,不知道我奶奶去了哪里。
再一走上前去看我妈,只见她的脸色煞白,眼睛紧闭,隐隐还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铁锈味。
外婆将被子掀开,想要寻找铁锈味的来源。一掀开就看到此刻我妈的下半身全是血。
于是紧急之下叫了值班医生前来,将我妈送进了手术室里,过了好几个小时才将我妈的命给救回来。
我的出生,就是伴随着这样惊险的事件而来。想来,如果不是外婆与我妈母女连心,恐怕我一出生就失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但好在,一切都平安顺利。
只是从此,我妈恨透了我奶奶,如果不是外婆和大姨及时赶到,她早已命丧黄泉。
追根溯源,我奶奶当时没有守在我妈身边,是因为她要去给她亲亲大孙子大孙女买毛线,织毛衣。
李家只有三个男孩,我爸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都说三个孩子的家庭,不是老大受宠,就是老幺受宠,唯独中间的那个是被忽略的。
这话说的确实不假,我爷爷奶奶最疼爱的就是家中的老大,连带老大家的两个一儿一女,也颇为宠爱。
要不然怎么会在我妈生产的这个档口,跑去买毛线呢?
因为这个原因,我从小就是我外婆和我二姨将我带大的。我妈家中是六姊妹,我妈排行老幺,自然也是被宠着的。
连带我也是被宠的那一个。
从我记事起,我时常喜欢去对面那家医院的小公园里玩儿。那个时候,医院规模还没有现在大,那小公园也没有被围墙围住。
所以我对那里很是熟悉。
后来长大后才知道,小公园并不是小公园,是战地医院的。
故事,就要从这个小公园说起。
我长到五岁那年,因为和一个邻居阿姨关系好,她每天早上要去这个小公园里锻炼身体。
我当时年纪小,整天就想去小公园玩儿,所以吵着闹着也要跟着邻居阿姨一起早起去锻炼身体。
因为这个时候我妈开了一家裁缝铺子,生意很好,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我爸和我二姨,一旦有空就会来帮忙做一些简单的事。
而恰好,这个时候外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便去了我二舅舅家中。除了邻居阿姨会照顾我,就再没有别人了。
所以我很顺利的就跟着她一起早晨的时候去小公园锻炼身体了。
那天早晨,天蒙蒙亮。
我穿戴好衣服,就和她一同走向小公园,因为很近,过了马路就到了。
此时雾气很浓郁,整个小公园都笼罩在这层雾气中,能见度只有前方的三米。
邻居阿姨围着小公园慢慢走着,我跟在她身后,好奇的四处张望。
但周围除了浓郁的雾气,还有最近的那些建筑,再远一点的我就看不见了。
走着走着,我和邻居阿姨便走散了。我看着她就那么慢慢往前走着,一转头我就走向了喷水池的旁边,蹲在那里,看着喷水池里的水。
“你在看什么?”我身后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转头看去,和我一般大,都是差不多五岁大的年龄。
她穿着一身碎花裙子,手里抱着洋娃娃,只是奇怪的是,她头上戴着一顶帽子。
我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便回答道:“我在看里面有没有鱼。”小女孩听我说了之后,也好奇的朝着喷水池里看去,只见里面除了有些浑浊的池水外,什么都没有。
小女孩有些失望的对我说:“这里什么都没有,还不如在那边好玩儿。”说着她还伸手指了指斜前方的那个方向。
因为雾气太重,我看向她手指的方向却什么都看不到。只好问她:“是什么地方呀?”
“池塘呀。你之前没来过这里吗?”小女孩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疑惑的问我。
我点点头,恍然大悟。“我知道池塘那里,可是平时我妈妈不让我靠近,说是不安全。”
小女孩笑了笑,对我说道:“我们就在池塘边玩儿,不靠近就好了啊。”
我一想也是,便跟着小女孩一起往池塘那边走去。
浓郁的雾气,就好像随着我们的行走而慢慢散开,没走几步那池塘就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早晨的池塘水面平静的如同一面镜子,周围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看来是没有人在池塘边锻炼身体的。
我看到池塘有些兴奋,因为之前我妈从来不让我靠近,所以我不知道池塘里到底有没有鱼。
我只见过有人在这里面捞到过很多黑色的可以游动的小东西。
妈妈告诉我说那是小蝌蚪,小蝌蚪长大后就会变成青蛙。
我也想凑近去看小蝌蚪是什么样子的,于是将刚刚小女孩说的不靠近池塘玩儿的话给抛在了脑后。
一下子就冲到池塘边,将头伸的老长,打量着池塘里的水。
池塘里的水很清澈,我一眼就看到了里面还在游动的鲤鱼,我兴奋的招手,对小女孩喊道:“你快看,是鱼!”
小女孩站在我身边,点头道:“对呀,这里就有鱼呢。你想不想抓一条上来看看?”
我歪着头看着她,不解的问她:“为什么要去抓鱼呢?”小女孩见我傻乎乎的样子,便嘟了嘟嘴,有些生气的说道:“你如果不想去抓鱼,那我们等会儿玩什么?我们就是来抓鱼玩儿的呀!”
我愣愣的点点头,“哦。”但是还是没有动作。只见小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洋娃娃不肯搭理我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就生气了呢?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我凑上前小声的问她。小女孩抱着怀中的洋娃娃,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下来。
我连忙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讨饶道:“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不好!”小女孩抽抽搭搭的说道,“如果我身体好,我一定会自己去抓鱼的。”
从小女孩口中得知,她叫郝小蕾,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最近她已经开始在医院住下了,说是要做一个手术。
此时年纪还小的我,不像她这样常年在医院里呆在,是什么手术,什么病症,她都有了概念。而我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