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妃果然好奇“故人”为谁,楚亭君趁机说:“儿子和您提起过的,前年在折扇山剿匪,儿子故意将山匪引入伏击圈,不成想途中被毒蛇咬伤,儿子只来得及将伤口上方的胳膊扎死,就跌落高坡,人事不省……”
“嗯,你提过,说后来一位小药童将你救了。哎,阿弥陀佛!”
安庆王妃想到这件事就心惊肉跳。
被毒蛇咬伤昏倒,就算没有性命之忧,若不及时松开绑带,那被捆扎的胳臂也会废了。
“其实,那小药童就是大姨母的徒弟,笊篱城江府三小姐。”为了让赵曙能随时调拨人手保护小豆子,同时让小豆子在母妃这里挂上名,楚亭君不惜牺牲出发前的宝贵时间,向母妃介绍漓豆。
漓豆的身世太蹊跷,安庆王妃当然听得云里雾里。
楚亭君则尽量用最简洁交代明白,漓豆如何被江继仪打发回老家,受尽虐待,如何假扮小盲流跟随韩先生逃出笊篱城,自己如何在船上因鹦鹉与小豆子相识,又如何在剿匪时为她所救,两人如何在探春园演戏……”
说到探春园一事,安庆王妃耳边响起晴茵歇斯底里的喊叫:“我就要说,楚亭君,你有断袖之癖,你有龙阳之好,你那个小盲流藏污纳垢!”
摇摇头,王妃闭上眼说:“亭儿,也就是说,演戏时你还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楚亭君脸颊倏地一热,低头承认:“是。”
安庆王妃不知道说什么好。
得亏小盲流是个女的......
不,事情更不好,小盲流是个女的!
定了定心神,又问儿子:“那,小......江小姐又怎么和鲤城吴家联在一起?”
“母妃,这起因还是晴茵造的孽!韩先生师徒三人本来在匡溪渡安安静静过着日子,没想到大姨母也在那里隐居,晴茵前去探望大姨母,见到漓豆,竟想再次谋害,她与何可鹏合谋,几次三番派死士刺杀漓豆。小豆子为了不牵连他人,就悄悄离开匡溪渡,回到笊篱城……”
于是又把漓豆回笊篱城之后,碰到吴家前来寻亲,遂与外祖母相认的事说了。
“相认之后,又得到线索,发现母亲很可能是被害死的,吴家就带着小豆子进京报仇来了。”
安庆王妃越听眉头皱得越深,不为这豆小姐的曲折身世,倒为儿子对她的态度。
之前听说儿子到匡溪渡,先以为他爱好游山玩水,后以为他去探望大姨母,谁知还另有其人。
看来儿子两次去笊篱城也另有缘由。
再想想小盲流为男孩身份时,儿子就和他亲亲热热演戏……
安庆王妃越想越心惊,眼前浮现见到小盲流的情景:街边一堆稻草动起来,钻出一个小脑袋,晃掉头上的稻杆,抹一把涂了锅灰的脸,然后双手撑住稻草,一个旋腿跳到街上。又敏捷地闪过晴茵丫鬟吐的口水,伶牙俐齿地吵架......
记得自己当时还叫丫鬟:“给点钱那小哥吧,可怜见的!”
那小盲流向自己深深鞠躬,说“谢谢王妃,好人好报!”,一副弱小可怜的模样。
没想到竟和亭儿有这么深的渊源!
恍惚间,只听儿子又说:“母妃,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又遭受如此不公平待遇,儿子焉能不出手相助?儿子不在京城这段时间,如果赵曙要用到人手,还望母妃允许。她平安,儿子则心安。”
安庆王妃略微思索,随即展颜笑了:“我亭儿的救命恩人,母妃焉能不上心?你且安心去镇西军,母妃选个好时辰到吴府拜访。我也见过她一面的,很喜欢她的机敏玲珑,就认她为义女好了!”
“母妃,不可!”楚亭君急了。
“为何?母妃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在身边,难道我们家辱没她不成?”
楚家是百年王府,别说江家小姐,就是功勋老臣家的嫡女嫡孙女,能被王妃认为义女,也是妥妥的高攀。
见儿子想辩解什么,王妃抢先说了:“江家现在也不认她,她早点过到我们家,将来江家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会被牵连。”
王妃早年参与拓展京城情报网,很多事情她都知晓,这次楚亭君联合何之洲针对朱有,她也知情,因此才说出江家三长两短的话。
而楚亭君虽认定自己的心,目前却不是说破的好时机,于是就想出个理由:“母妃,儿子知道您对漓豆印象很好,但认她为义女,到底要征求她的意见吧?况且,当初母妃偶遇她,资助她银两,并非出于是否义女,乃是母妃天性的悲悯心怀,如今也应如此不是?”
见儿子反对,王妃语气就有点恼怒:“你看看,我不过一片好心,你倒说出一套套的话来,都被你绕晕了。好吧,就依你,我且问过她再说。”
楚亭君心里嘀咕“得赶快给小豆子打预防”,于是笑着说:“母妃最仁爱不过了。儿子还有急事要办,这就出门去。”
安庆王妃也笑了:“办你的事去吧,我去看看问秋收拾行李。”
见儿子急匆匆跨出院门,王妃不由轻叹一声。
旁边的唐嬷嬷知道主子心思,就说:“要不,过几天就到吴府,和他们家大人提一嘴,只要大人同意,这事就成了。”
王妃苦笑:“你看亭儿那急吼吼的样子,将来得知认了义女,定会大闹一场。”
“可是,总不能……”
王妃又是叹气:“那天见到小盲流睡在稻草堆里,我倒有几分怜悯之心。如今得知她与亭儿走得近,倒膈应起来。哎!”
唐嬷嬷把话说开:“王妃,您是担心少爷对这江小姐太上心,眼里再看不到别人。”
一丝愁容浮上王妃眉头:“可不是,之前他眼里可有过谁?”
“这事也好办。”唐嬷嬷压低声音说,“既不好认作义女,将来就顺了少爷的意,一顶轿子抬入府中作个侧妃,如何?”
“哼!”王妃轻拍一下圈椅扶手,“她不肯做我义女,就只能是罪臣之女,怎够资格入府?若真是小盲流,看在救了亭儿的份上,做个通房倒是名正言顺。”
主仆二人絮絮叨叨,为漓豆和她的克星安排着前途命运。
也幸亏旁边没有人,若有人把话传到漓豆耳里,她定会拿起扫帚,将刚刚入门的楚克星扫出去:“什么义女,谁稀罕呢?我自有我义父,有我外祖母、舅父舅母!只有你那晴阴雨表妹,才会稀罕狗屁王府!还什么侧妃、通房丫头?做你的春秋大梦,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