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步而来的他林雄枭,极目远望着这墨格苗城内的各态景象,不禁心中一荡,那水辗、那古渡、那小舟,伴以苗家特色吊脚楼,真个是一派风光旖旎惹人喜爱的田园诗情。
一条清流潺潺如碧带的小溪蜿蜒曲折,穿寨而过,四周山色清幽,悬崖如削......在青山绿水间,点缀着一幢幢灰瓦石基吊脚楼,一条条光滑的青石板路,一座座精巧的石拱桥,一群群赤足红装的浣纱苗女,似乎有意无意都如好奇看客一般朝他们中原武力小分队这边,不停张望着布满各色漂亮银饰的小俏脑瓜儿。
而林毅本人只过多注意着,那古老的石碾和筒车,看着它们在水力的带动下,咕咕噜噜、咿咿呀呀,不知疲倦地旋转着。
眼见离第一道行酒关卡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反而越来越平静,又斜瞥了几眼身侧桥底那古老的河床,可谓傍山穿寨,悠扬而去。
这河水肉眼可见底,端的是异常洁净清亮,如同天纯玉液,奔流不绝。河中还有着那珍贵至极的国家保护动物“娃娃鱼”,还有据说苗家人最喜食的“桃花虫”,鼻嗅轻闻着岸边那绿柳翠竹和黄花红梅的特有清香,身临其境的他林雄枭仿佛一时半刻已然忘记了,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足足十二道拦门酒关,忽然想到话说水浒英雄武松三碗不过岗,今日这十二牛角大盅苗酒下了肚,他能否醉生梦死之中也降服一头黔南猛兽大虫来玩玩??
来不及给他过多怪诞遐想空间,第一道拦门酒已然横亘眼前,暨苗族古歌《榜香尤》的再现。象征着活了八万六千年的蚩尤战神形象,两名苗家阿妹各手持福禄长寿之山茶花,分左右相迎接客,让他林毅不得不对这苗族独有的酒俗文化奇韵,心中是暗暗啧啧称叹,不多时迎客两女双手高举牛角酒杯盛满米酒,便恭敬地弯腰低头,用口贴住酒杯,象征性地抿起薄唇喝了一小口,转而直送林毅嘴边。
后者眼见她们苗家阿妹如此大大方方不避讳,仿佛丝毫没有某种饮食洁癖的真性情待客作态,便张开大口海吞虎咽了整整一大牛角盅,入口那个味道啊~~果然不同凡响,真真是香味馥郁,青甜爽口至极哉,明显觉察出这第一盅酒,度数绝对不高。
旁边一个原本威凜面孔的苗疆大汉,见林毅这等豪爽至极的饮酒架势,不由得裂开嘴巴一声大笑亢赞:“哈哈哈哈哈,好一位~~中原壮士!!!”林毅闻言,先是微愕,晃过神却又有点苦笑不得的意味。
貌似极其轻松的,就过了这第一道拦路酒关,继续往前走了有正好三道青石弯路,第二道拦门酒暨苗族古歌《掘窝》再现眼前,它象征人类始祖“蝴蝶妈妈”生十二个蛋孵化成人、龙、牛等万物创世英雄,这次的两位苗家阿妹手中迎客花,赫然变成了那千里苗疆走廊极负盛名的金银花,微微一嗅便觉芳香实为醉人,沁人心脾肌髓。
老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而林毅这一股子冲天牛饮的爽烈豪气当然不会在第二道关卡,就削了一点气势,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又是一口喝干。
马上迎来又一阵的欢声赞语,他表情显得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可心里却在小小嘀咕着,,,这第二盅酒的度数明显增加了,当真一关难过一关呐,只希冀着那最后第十二道酒,度数千万别高到就算是那天上仙神下凡,也能一杯撂倒的可怕程度!!
山乡灿烂牡丹花接客,发扬勤劳致富精神,《运金运银》的第三道“拦门酒”作为感恩谢意的隆重礼仪。林毅心思一巧转,假装摇头晃脑就是不喝,还做出准备趁其不备逃关硬闯的姿态,在旁的一个熊猫黑眼肥壮苗寨“护卫”,立即出手相掣,一双厚茧大手死命摁住林毅的右肩膀就是不放,明显觉察出这货手上蛮力的野性霸道,绕是经过大半年河西学院夜夜苦练肌肉臂腕的他林雄枭,也有点吃不消这压迫性的箍力。
而就在此时,另一旁的侍酒苗女,可谓相当眼疾手快乘机将牛角酒杯,直直塞入他林毅嘴里,像是终于明白自己怎么都无法躲或逃过,他也只有老老实实地继续一口扪掉,喝了“领情”。
之后他林雄枭一路再不敢假意耍什么花枪了,如一位中原半酒神般,一路畅通无阻的吞饮豪灌而下肚,整整十一道拦酒关,中间几乎没有多作任何停留,他那怎么都瞧不出玄机的肚腩,只是肉眼可见的膨胀起一圈又一圈。
感情深一口扪,穷和富一家亲。他林雄枭今天貌似豁出去,拼了命般把这十二字苗疆饮酒真言,身体力行得实践到了极致。
就连此时,隐匿在不远处一临河吊脚楼里,偷眼观瞧他这中原少年的那位圣母娘娘,都不自觉惊异到张大了胭红樱口,这一路烈饮苗家酒的极为不要命架势,当真是她平生头一次见到,天底下还真有人敢这么做??
清晰记得上次来的那位姜家狼崽子,只撑到第十关,就已然是强弩之末之态了,不得不狠狠捂着腹部来抵御胃里的翻江倒海,终于熬过第十一关,可最后愣是直接瘫软趴地醉倒在第十二道关卡的青山石碑前。
林毅虽不至那么惨怂,可这一步一走里面哗哗九晃荡的大肿肚,当真成了让人痛苦到几欲发狂的累赘!
耳听着这最后一道苗族古歌《嗄尼拉》的,遥望着那异常火红的攀枝花,他没感到丝毫的旋律美妙和视觉美好,只觉得浑身沉重如压千斤,步履维艰寸步难行,轻揉慢搓了几下斗大如囊的胃部,他林雄枭甚至觉得如果再喝上一大盅,这内里胃壁极有可能被当场撑破!!
第十二道火炉酒,甜蜜冲头大。此时会唱酒歌的苗家各样人儿,不约而同地汇聚而来,唱起了极其欢快的酒歌或飞歌。几十上百人的迎客男女,可谓个个神情奔放雀跃异常,大概率因为他们碰到过的外地擅饮游客何止成百成千,却从未见过这么一个如此年轻清瘦的中原小伙儿,竟有如此惊人酒量??
忽然一阵微风拂面,林毅心头脑中不断翻涌的酒劲上涌,转瞬消停了不少,突地来了某种如醉酒诗翁的精气神,冲天豪迈一声吼:“能文好饮老萧郎,身似浮云鬓似霜,……不醉黔中争去得,磨园山月正苍苍”。
此言一出,顿时又惹得对面百十来号土家人齐齐呐喊欢呼起来,由衷的为这个中原小壮士大声赞歌,高音颂鸣。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急转直下,他林毅最后一字刚出得口,人却摇摇欲坠如坠烟海,身体不受控制般倾倒而下,㖦的一声闷响,左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路之上,裂痛之感钻心刺骨。
“林哥,林哥,林哥!!!!”后面潘人凤,豹头朱他们四金刚,不顾一切的冲将上来,纷纷搀扶起林毅两边臂膀。
“放开他!这一关,必须由他一个人独立闯过!”一直在危难时机施以援手的赖事通大人,此刻却几步踏前,怒声喝止道。
这话一出,众人瞬间僵住了身形,面面相觑强忍不发,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林毅只觉,嗓中一股难忍酒气如卷风上涌,几个踉跄爬起身形直冲向道旁一棵绿草如茵的银杏树下,然后便不顾一切的疯狂呕吐起来,又夹杂着实在让人耳听凄绝如斯的男音苦腔,这一刻他仿佛彻底卸下来周身所有坚强伪装,恨不得把自己身体里所有心肺肠子,还有脏,肝,胆,都他妈通通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