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你可真不乖,下周都要和我举办婚礼了,还在想着我哥,这说出去不太好吧。”
程思甜这会儿看夏怀恩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尤其是他虚伪的笑容,和他争执道:“夏怀恩,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你别做梦吧。”
对方放下了原本给她买好的饭菜,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着摸着她的软发,说着最恨的话:“你已经死了,你弟已入狱,你如果不想让你的父母丢掉工作,就乖乖跟我结婚。”
他狠厉的眼神扫视着她的冷漠面庞,扳响了指节,近乎疯狂地捏着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道:“我动动手指,夏子昂就会死。”
接连两个威胁,瞬间让她崩溃,内心挣扎了许久,被褥都被她揪了好几个结,她强忍着情绪,抿嘴答应:“好,我会和你结婚的,可以让我见一眼夏子昂吗?”
“哼。”他冷笑一声,“你没资格跟我提条件。乖乖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就出院,准备婚礼事项。”
“见夏子昂”成了她目前最期盼的执念,为什么他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呢。
委屈填满了她的内心,红着眼说道:“夏怀恩,你已经得到了泰安,你哥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有我了,可你都要夺去。”
这句话激怒了夏怀恩,他扯着她的衣领,与她鼻子碰鼻子,皱眉说:“你本来就是我的,是我让他资助你的,是我哥从我身边抢走了你。”
当年,回夏家,可能是夏子昂从小没玩伴,又可能是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一半血液,他对他确实还不错。
说等他成年,就送他一个礼物。他的愿望就是希望在金钱方面,可以扶持程家,毕竟养两个孩子也不容易。
就是因为太信任他哥,他告诉了他哥,他喜欢程思甜,希望在他成年之前,他能在暗中替他照顾她。
他哥终究信不得,觊觎上了她,还阻拦他去见她,说她喜欢留过学的男孩子,送他去法国呆了三年。
他屋里的照片几乎都是夏子昂拍的,不得不说,他确实很懂程思甜的美,每张照片都拍得很好,即使他得知他哥欺骗了他,他也舍不得扔掉。
程思甜从他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冷静道:“夏怀恩,我不是物品,我的所属权是我自己,你不要乱贴标签。”
“你知道吗?不是我贪心,是我哥心软,你弟没权没势,他们给不了你想要的安全。”男人的嗓子在低吼,语气夹杂着程思甜听不懂的深情和隐忍,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只有我能守护你,只有我!”
夏怀恩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荡,他拥住了她,双肩在忍不住轻轻发抖……
仔细想来,自那天起,她和夏怀恩已经结婚快要一年了,只不过,每晚她都会梦到那场火灾,让她的人生彻底发生改变的灾难。
每次,她醒来后都会发现脸上湿漉漉的,就像被雨水淋湿了一样,可她知道那不是雨水,那是她淌下的泪水。
“老婆,醒了啊,快起来洗漱呀。”夏怀恩怕浴室很滑,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会让她刷牙的时候,在背后扶住她的腰,轻声问道,“老婆,先去看我哥还是先去吃饭呢?”
程思甜愣了下,还是选择了前者,她从镜子里明显瞥到了夏怀恩一闪而过的醋意,刚把脸擦干,就凑到他脸上啵了一口,用软软的声音说:“老公,我都嫁给你了,就是你的人了,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的撒娇对夏怀恩很受用,男人的眸子里噙满了甜蜜,抱着她香香的身体,吻了吻她的舌头。
“老婆,我真的很开心,可以拥有你。”明明知道她的都是糖衣炮弹,讨好他只是为了那个在精神病院里躺着的人,可他还是很乐意上钩。
夏怀恩把她抱在餐桌旁,自己拉近椅子,托腮专心地注视着她。
他一般从来不准备自己的饭菜,因为他知道她吃不完,他就爱吃她剩下的,就爱吃她甜甜的津液。
程思甜有时候高兴了,会主动给他喂一口饭菜或者洗好的水果,他都觉得幸福得不得了,毕竟他是用卑劣的手段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的,他配不上太高尚的爱情,就连睡觉,他认为可以拉住她的一根手指就好了。
她和夏子昂相处的时候,他总会选择避开,他害怕他变态的醋意会让他忍不住掐死那个奄奄一息躺在玻璃墙后的男人,哦,不能叫男人,以他现在的智商,只能算得上几岁小孩。
少了他这个筹码,程思甜会恨死他的,也会不顾一切拼了命地离开他,他可不想要个死气沉沉的娃娃。
“子昂。”
程思甜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握住了他伤痕累累的双手,此刻他的脑袋被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绷带裹住了,他眼镜早就被砸成了碎片,混合昨晚的酒瓶碎片一起,在他的头上和脸上留下了大小深浅不一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溢出鲜血。
除了那还算正常的心电图,是给她唯一的安慰,只要他没死,她就还活着。
程思甜永远也忘不了,他都疯了半年,夏怀恩才准许她来见他的那一天。
那天天气很好,是初夏,一点都不闷热。
她推开他病房的那一刻,原先由于见他明媚的心情全都被席卷而空。
他那么大个个子缩在墙角,手上带着那对婚戒,怀里抱着她在那个公寓里剩下的衣物。脑袋小小的,上面的黑发生了很多银丝,埋在衣物上面,吸着上面她残留的味道,闭着的双眸在紧紧颤抖,一会儿表情安宁,一会儿又痛苦不堪。
她悄悄地走到了他身边,抱住了他微微哆嗦的身体,亲了亲他的耳垂,温柔道:“子昂,我来看你了。”
夏子昂眨了眨睫毛,才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又是欣喜,又是怀疑,还夹杂着害怕。口舌不清,一开口哭腔就出来了:“老婆……你是不是鬼啊……是不是在地狱很冷啊,想抱抱阳间的我。”
他把手里抱的一把衣物直往面前的夜思梦想的人儿身上披,他几乎都忘了这是夏季,咬了咬手指,水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大。
自责地哽咽道:“对不起,我那天晚上……我有罪,我有错,呜呜……老婆你怪怪我好不好?我不该绑你的,你是不是就可以逃走了?”
又检查检查她身上的皮肤,关心地问道:“老婆,火烧得疼不疼……我没让他们火化你……你生前就是被火烧走的……肯定不愿意在遭一道了吧。”
“老婆,我也好想死啊……可医院的人,他们不要让我自杀……我想永远见你,我不想只有每周去冰冻库抱抱你……没有温度的尸体。”
夏子昂边说边掀开长袖,上面都是他割腕留下的丑陋伤疤,他却把它们当成他炫耀对她爱意的资本。
程思甜一直都是强忍着泪水,抚摸着他崎岖不平的肌肤,放在唇边吻了吻。
他却开始警惕起来,收回了手臂,抱紧了膝盖,嫌弃自己道:“老婆……很丑……很脏……不要吻。”
“子昂啊,我没死,也不是鬼,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不可以寻死。”程思甜靠近了他,亲了亲他的鼻子。
他如小仓鼠色般的棕色眼珠子转动着,耷拉着脑袋,闹着小脾气,瞥了她一眼,自卑地低着头:“是不是……你还是很恨我,现在才来见我。”
“不是哦,我们子昂很乖,只是我有事要处理,走不开。”
夏子昂乖乖地“哦”了一声,用手扳着手指头,数着日子,他发现他怎么也数不清,泄了气,又嗅了嗅她的身上,天真地笑道:“老婆好香啊,我想抱抱可以吗?”
“可以呀。”
夏子昂犹豫地勾着她脖子,抱住了她,像小狗一样,舔了舔她的睫毛。
“那可以亲亲吗,老婆?”
他吞了吞口水,瞪着大眼睛等她的答复,她没应允前,他不敢妄动,无措的手又不在该放在哪里,拘束得很。
“那你想要伸舌头那种吗?”
这个问题,问得他脸颊发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尔后,又摇了摇头。
程思甜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主动,夏子昂真的太可爱了,可爱得她好想把他揣在口袋带回家。
她不管他拒绝,就吻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亲,她感觉他的嘴里好苦啊,苦到她眼泪儿都掉了出来。
夏子昂以为是她不愿意,抽了出来,舔掉了她晶莹的眼泪,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安慰道:“老婆,别哭,你一哭我就想哭了,我以后不要亲亲了。”
程思甜晃了晃脑袋,她觉得他好傻啊,拿出了带在身上的保温盒,里面除了饭和粥之外,还有提前做好的锅包肉,番茄炒蛋,茄子肉沫,酸菜鱼,还有剥好的橘子,洗好的草莓。
“吃吧。”
她把筷子递给他,他一副不相信这是真的,还掐了掐手背的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嘴里嘟嚷着:“疼。”
才放心地握住了筷子,塞得腮帮子鼓鼓的,他很想吃得狼吞虎咽的,但碍于想给老婆留好形象,他还是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
这是熟悉的味道,老婆的厨艺还是很好啊,要是老婆每天可以给他做做饭,他就不会不吃医院清一色的菜品了。
程思甜接到了夏怀恩催促她的消息,她不舍地告别:“子昂乖,我走了啊。”
夏子昂立马不吃饭了,把饭盒推到一旁,眉头揪了起来,小脸委屈得又要哭了:“老婆,你肯定……还是鬼,对不对,阎王催你回去了,你不要听他的话……好不好?”
他直接跪下了,抱住她的双腿不要她离开,哀求道:“你让阎王也带走我好不好?”
程思甜抓紧时间给他吸了一个草莓,正经道:“那个鬼这么色,还可以给你种草莓啊?”
他耳朵红了一半,懂事地放开了双手,眼睛里满是期望,亮晶晶的。
“老婆,下次什么时候来啊?”
她其实也不知道夏怀恩什么时候肯放她见他,随便编了个时间:“下周。”
“好久啊……”
他来不及感叹,随着程思甜的步伐追了上去,却被医务人员压制关回了屋内。
他的脸贴着玻璃,抚摸着她的背影,直到化成一个点,轻轻吻了上去,玻璃立马就起了一层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