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进入隧道几十米之后，隧道里的灯突然一下子就都熄灭了。黑暗立刻包裹了他们。卫明东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整个人坐立不安。他怕前面还出现那个披头散发的黑衣人。
“依莲，抱好孩子，这个隧道很诡异。说不定前面还会出现什么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卫明东神情很严肃，舌头都不利索了，说出来的声音也颤巍巍的，一副待宰羔羊的恐惧样。
“真是乌鸦嘴，说停电就停电了，千年不遇的事情也能让你赶上。看你吓成的熊样！”
卫明东没有和她计较，他也无暇顾及，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他开着远光灯，前方道路被照得一片光亮，路很平，隧道上的一些警示牌还反着光。他祈祷，突然停电只是走背点，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车子三十多迈稳稳地开着，车内也很安静，钱依莲虽然不把卫明东的话当真，但是在这孤独的黑暗中，在卫明东紧张气氛的烘托下，她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兹拉，兹拉。”
车载收音机像信号不好似的，响了两下。
“怎么回事？你碰的吗？”卫明东更紧张了，脑袋里的神经绷得更紧，随时就要崩开的样子。
“我碰什么了？”钱依莲绷着脸，搂孩子的手加大了力度。
“刚刚这收音机兹拉兹拉的，我以为它又犯病了呢！”
“哪有啊，我根本没听到。”
“哈哈！你来了！”一个女人的狂笑声。
“谁？”卫明东神经质地大喝一声。
他变得更加焦躁不安起来，恐惧使他的眼珠都突出了。
“你怎么回事啊？”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她说，你来了。”
“别自己吓自己了，说得瘆人，没事也让你吓出病来。”钱依莲感觉卫明东的状态很吓人，他开着车呢，便收敛了一下自己的不耐烦。
“啊！那个阿姨掐我！”小果指着卫明东的方向哭嚷着。
“哎！你们爷俩真会配合，他说有女人的声音，他就说阿姨掐他，真是醉了。小果不怕！有妈妈呢！谁欺负你，妈妈掐死她。”钱依莲耐心哄着小果，“妈妈是医生，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人吓人。我说，卫明东咱两个离婚了，你也不用太在意了，赶紧再找一个。省得下回还让我回来陪你。”
卫明东正紧张兮兮地开着车，根本没有把钱依莲的话听进去。他想着，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下次再也不从这里过了。很快，他到了上次出车祸的地方。这次，他想，如果前面出现人，他一定稳稳地把车停下来，不要重蹈覆辙。想到这里，他又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自己先前真的发生了车祸吗？
正想着，他感到舌根有些发硬，然后神经系统好像失调了。他胳膊也不听使唤了，右脚像被谁摁住了一般，使劲往下踩。
“嗡”的一声，车子开始猛地加速，又朝隧道壁疯狂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过后，霎时火光四溅。
等卫明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四周是一片昏黄。他强忍着锥心的疼痛，警觉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此时，他在悬崖峭壁的边缘，旁边是大片的海棠花海。不过，这次没有摇摇欲坠的车。
借着昏暗的光，他伸出手，举在眼前端详。手掌上沾满了鲜血，手指痛得不能弯曲。
他想，这是有血有肉的躯体吗？他怀疑这是灵魂出窍了。难道，灵魂也知道疼吗？车子明明撞向了隧道的壁，怎么可能穿过厚厚的山坡，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山涧？手指举在眼前，微微动了动，疼，真的是很疼，难道这是梦境吗？还是穿越了？
一阵冷风吹来，海棠花摆动起身姿，就像美丽的女子在跳着迷人的舞蹈。
卫明东想仔细观察那海棠花，是人间的植物，还是……他在小说里看到过阴间的花，曼陀罗花，在……突然，他感到脊背发凉，难道，难道这是……他不敢再想。
一道电光闪过天际，“咔嚓”一声惊雷在他的头顶炸裂。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又是刺眼的闪电，惊雷。好像雷公电母遇到了他们的仇人，解恨地敲打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脚下的泥土开始松动，向山涧里冲刷下去。等他缓过神来想抓住旁边的海棠花时已经来不及了。啊！他被“冲”下了山涧。混合着泥土和砂石，他飞速而下。又是那该死的感觉。
这一次，他落得比之前从容，毕竟有过一次“死”的经验。他猜想那坠车的感觉可能出自他的内心，因为他是出了车祸的，所以醒来时以为还在车上。车子可能把隧道的洞壁撞个坑，可是也不能钻过山啊！他觉得他灵魂出窍了，于是他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一屁股跌落在水坑里。雨就停了，雷声滚滚朝东方而去。他发现，周围还是大片的海棠花，刚刚淋过雨的海棠，被摧残得像是生病的姑娘。
一会儿，会有两个人来，一黑一白。他想。
哦！卫明东顾不得疼痛把手指伸到了口中。他果断地咬了一下食指，还真特码的疼！难道灵魂出窍也知道肉体的疼吗？还是想象，这种事情毕竟没有交流经验的可能。
正胡思乱想之时，远处走来两个男人，他们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西服套装，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套装。
卫明东的心狂跳起来，悄悄地蹲在了海棠花丛中。心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年轻就交代了！卫明东越想越伤心。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钱依莲和小果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因为他们阴阳两隔了。他吸了一下鼻子，感到一阵欣慰，毕竟他们还在人间。他多想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正想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的心都蜷缩成一团了，大气不敢出。
“哥们，这大半夜的在这里，有啥需要帮忙吗？”那个一身黑的问道。
卫明东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
“哎！你怎么了？”一身白的那个人挑着嗓门问道。
卫明东还是一言不发。他小的时候听爸爸讲过，晚上陌生人说话，一定不要搭理他，不然就被人家勾了魂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