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贾到了咸阳,住在一家客栈里,打算先去拜见丞相张禄。
张禄听说须贾来了,往事历历在目,内心既高兴又难过,说:“这正是我报仇的好机会啊!”
于是他换上了一身破旧的衣服,前去拜见须贾。
须贾见到是范雎,大吃一惊,结结巴巴地说:“范叔,你……你还活着呀?我以为你已经被魏齐打死了呢!”
“话说,范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范雎回答说:“当初魏齐命人将我扔在城外,第二天我才醒过来,也是我命不该绝,碰巧遇到了一个做买卖的人,他心生善念,救了我一命。”
“我不敢回家,便跟着他来到了秦国,没想到在这里还能与您相见。”
须贾接着问:“范叔你来到秦国,见过秦王吗?”
范雎回答:“当初我得罪了魏国,险些丧命,如今来到这里避难,我哪敢再多嘴呀?”
须贾说:“那么,范叔你在这里靠什么为生呢?”
范雎回答:“我给别人当个使唤人,勉强过日子。”
须贾知道范雎的才华,当初他担心魏国如果重用范雎,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巴不得魏齐将他打死。
现在范雎来到秦国,须贾心想:“瞧瞧范叔那可怜样儿,不如我好好善待他吧!以免他还怀恨在心。”
须贾叹了口气,说:“唉!没想到范叔流落街头,实在太可怜了。”
说着,他邀请范雎一同用餐,并热情地招待他。
那时正值冬天,范雎穿着破旧的衣服,冻得有些发抖。
须贾表现出怜悯之态,对他说:“想不到范叔过得如此艰难,我真替您感到难过。”
说完,他便拿出一件茧绸大袍子(古文作绨袍)给范雎穿上。
范雎推辞着说:“大夫的衣物,我怎敢穿?不敢当,不敢当!请大夫收回,我已经心领了。”
须贾说:“别再叫我大夫了!你我是老朋友,何必如此客气呢?”
于是范雎穿上了那件袍子,再次向须贾道谢,还问他:“大夫这次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须贾回答:“听说秦王非常器重丞相张禄,我想与他交往一下,可惜没人能为我引见。”
“你在这里这么多年了,朋友中肯定有认识张丞相的吧!能否为我引见一下?”
范雎说:“我的主人也是丞相的朋友,我曾经跟着他去过丞相府几次。”
“丞相喜欢讨论问题,有时我们的主人回答不上来,我就替他回答。”
“丞相见我口齿伶俐,常常奖赏我一些食物,可算是看得起我了。”
“如果大夫您想见丞相,我可以陪同您去拜见他。”
须贾听到这里,不禁对他心生敬佩,立刻将你改为您,还想试探他是否是丞相的朋友,便说:“如果您能陪我一起去,就再好不过了。”
“加上我的车马出了故障,车轴折断了,马又受伤了,您是否能借给我一套车马呢?”
范雎回答:“我们主人的车马,可以借给您使用。”
说着,他便出去了。
不久之后,范雎赶着自己的车马来接须贾。
须贾心里有些疑惑,怀着一肚子心思,上了马车,跟着范雎一起去见丞相。
到了相府门口,下了马车。
范雎对须贾说:“大夫请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下。”
说完,范雎进入府邸。
须贾在门外等候,半天过去了,范雎还没出来。
心急如焚的须贾,忽然听到里面有丞相升堂的喊声,可范雎仍未出来。
须贾便询问守门人:“刚才与我一同来的范先生,怎么还不出来呢?”
守门人说:“哪来的范先生?刚才进去的是我们的丞相!”
须贾一听,这才知道范雎就是张禄,吓得脑袋嗡嗡直响,当即脱下使臣的礼服,跪在门外,对守门人说:“麻烦你通报丞相,告诉他魏国的罪人须贾跪在门外等死!”
须贾跪在门外,过了一会儿,门里的人传令,让他进去。
他不敢站起来,只好跪着走,一直跪到范雎面前,连连磕头,开口说:“我须贾瞎了眼,得罪了大人,请您惩罚我吧!”
范雎坐在堂上,问:“你犯了几件大罪?”
须贾回答说:“我的罪与头发一样多,数不过来。”
范雎说:“我是魏国人,祖坟都在魏国,所以当初才不答应在齐国做官。”
“你硬说我私通齐国,在魏齐面前诬告我。”
“魏齐大怒,让人打掉了我的门牙,打断了我的肋骨,你连一声劝阻都没有。”
“他将我裹在一领破苇席中扔进厕所,你喝醉后还在我身上撒尿。”
“我遭受了如此大的冤屈和侮辱,如今你碰在我手里,这是上天让我报仇啊!”
“我是否应该砍下你的头颅?是否应该打掉你的门牙、打断你的肋骨,再用一领破席裹着你扔给野狗吃呢?”
须贾磕头磕得声音响起,连连说:“应该!应该!太应该了!”
范雎接着说:“但是你送给我这件绨袍,做得还有点人情味儿。”
“就为了这一点,我不想杀你,饶你一命。”
须贾没想到范雎会饶恕自己,流着眼泪,再次磕头,范雎让他先回客栈,第二天再谈公事。
第二天,范雎对秦昭襄王说:“魏国派使臣前来求和,我们不需动用一兵一卒,就能将魏国拉拢过来,这完全依靠大王的威望。”
秦昭襄王非常高兴,说:“这也是你的功劳。”
谁知范雎突然跪在地上,说:“我有件事瞒着大王,请大王饶恕我!”
秦昭襄王将他扶起来,说:“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尽管说吧,我绝不怪罪你。”
范雎说:“我并不叫张禄,我是魏国人范雎。”
紧接着,他将自己逃到秦国的经历,从头到尾全都讲了一遍。
然后说:“现在须贾已经来到这里,我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泄露了,求大王宽恕。”
秦昭襄王说:“我不知道你受到了这么大的委屈,现在须贾自投罗网,我这就将他杀掉,为你报仇。”
范雎急忙说:“他是为了公事而来,不可以为难他。”
“再说,当初成心要杀我的人是魏齐,我不能完全将这件事怪罪于须贾。”
秦昭襄王说:“想不到你胸怀如此广阔,那就听你的,不过魏齐的仇,我一定会为你报。”
“至于须贾的事,你就自己处理吧!”
范雎回到府邸,派人将须贾叫过来,对他说:“你回去告诉魏王,快把魏齐的首级送来,秦王就会同意割地求和。”
“否则,我将亲自率领大军去攻打大梁,届时他可别后悔。”
须贾感谢了范雎一番,连夜跑回魏国去了。
他见到魏安僖王,就将范雎说的话,全部告诉了他。
魏安僖王一听,自然愿意割地求和。
后来魏齐被逼得走投无路,最终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