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鹰鹯啸魄起豪情，鼓鼙砧心滋恐怖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
回目注，怖hù，七遇。
回目解，鼓鼙gǔ pí，大鼓和小鼓，古代军中用来发号进攻。砧zhēn，捶、砸或切东西的时候，垫在底下的（石制）器具。
枏儿欢喜抬头，举目望去晦月无华，哪有丝毫亮光？她顾不得许多超前面奔了过去，一下子扑到萧虺怀中，失声痛哭！
萧虺却只一把搂住她，继而挡在身后，轻声传音笑道：“你相公我怎会有事！”
“刚才……”枏儿聚音成线，轻问机要，萧虺却凝神对敌，并不说话。
黑衣人神色愕然，口中‘咦’的一声，上下打量他。
“汝竟能把剑道修聚到了这般境界！”
“可还愿比试？” 萧虺持剑而立，身周三尺犹如一片汪洋，枏儿靠在他背后，仿佛一水隔天，不知其几千百里，心底竟慌了神，险些悲哭：“你不要走……”
萧虺感应敏锐之极，背后气流涌动，如鱼似水、如胶似漆，将爱人裹挟进来。枏儿不自禁从身后搂住情郎，面庞靠在他背上。
黑衣人仔细观看，大为惊叹：“这到底是什么功夫？”
“自然是《龙虎真经》！”萧虺正色回答，黑衣人知他有意搪塞，却也并不戳破：“你可比那陈刓有趣得多？”
“阁下和陈公子交过手了？”萧虺特意将‘公子’二字说的重了三分，面上讥讽刺之意大现，黑衣人噗嗤一笑：“那陈氏自诩高贵，我看也不过是守尸之鬼、丧家之犬，又贪生怕死，只会以势压人！”
“哦？”萧虺身周剑气消失，拉住枏儿近前数步，二人相距不过两丈，面上却风轻云淡。黑衣人更加佩服，亦收起兵刃，走尽丈许，哼了一声：“比之于你，那陈刓气度堪忧，境界亦未必高深，徒有强横真力！他将刀劲旋成一股狂风，而后便依仗神兵横冲直闯，全然不敢和我近身比试，岂配称英雄！反观你这剑招甚是不凡，大有开山立派的宗师气象，不知可曾取名否？”
萧虺笑道：“我这是偷学师父的保命杀招，尚有修至圆满！”
“啧！啧！第一招是‘万剑’之势，这第二招嘛……”黑衣人自知他满嘴谎言，此时却显出小女儿态，萧虺知黑衣人看破自己武功厉害之处，又生恶心之感，不知如何言语。枏儿却看准时机，施展身法一把摘下黑衣人蒙面面巾，惊呼道：“果然是阿甄姐，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阿甄’一惊，又急忙带上面巾，后退了半步，笑道：“你两个到底是怎回事，这满地尸体又是怎回事？”
枏儿嘟嘴道：“姐姐再晚来一会，我便也躺在这里了。”
“嗯？”
萧虺叹了一声：“哎，都是我师哥……”
“嘿嘿，有机会应该会一会欧阳掌门，一定有趣的紧！至于这些草包，死了便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黑衣人邪念大炽，萧虺不自禁为欧阳仜担忧：“此人招式变化繁复还在其次，但身法快绝紫电，杀招又如轰雷一击，天下间不知有几人能正面挡住！若是他偷袭下毒手，我师哥岂不危矣？！”
“呦！看不出你背反师门，竟还颇为惦念同门！”黑衣人神色妩媚，似笑非笑之间竟将他看穿。萧虺冷哼一声：“要杀他我老早便动手了，何需等到今日，还望阁下不要坏我好事！来日萧虺自承你人情！”
萧虺躬身一礼，神色略不自然，黑衣人心知定有缘故，暗笑道：“多半是欧阳云升并未将幽燕剑门心法全数教给他，以至于这小子一直不愿赶尽杀绝！既如此，我便卖个人情给他也罢！”
萧虺见黑衣人首肯，眼中惊喜神色一显既隐，此刻山上喊杀声大异，黑衣人侧首一撇，便即一个倒纵，人已远在二十丈开外，身法之速，世无匹敌！
“你二人速速支援山上，我还有事不能上山，来日再见！”
‘见’字出口，黑衣人早已隐没黑暗之中，声音如在远山之间！萧虺手心全是冷汗，此刻再也支持不住，长剑跌落，单膝跪地急促喘息，枏儿搀扶他道：“可受伤了？”
“未曾！”
“你二人到底谁赢了？”
“胜败未分，不过一线耳！”萧虺望着欧阳仜远去方向，心底尤自惴惴不安，枏儿知他心思，追问道：“你方才为何要那般说话？”
“我若不这么说，师哥性命忧矣！此刻他卖个人情于我，大不了来日寻个时机还了便是，一来二去与此人熟络之后，更可从他口中寻些元俌机密之事！”
枏儿神情惊愕，无言以对。萧虺眼光意味深长，
“元俌虽是奸雄，却惜才如命，况且又与夏王争天下，岂会自剪羽翼？！可见黑衣人绝非九锡门人，更绝不可能是甄儿姑娘！我观他神色似极愤懑，声线看似娇柔实则粗犷，所施展武功似乎是数百年间江湖失传已久的极恶武学《天杀宝录》！”
“《天杀宝录》？那是什么？”枏儿好奇，萧虺嘻嘻一笑，附耳一言，枏儿面颊绯红，扭捏道：“那人岂不成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萧虺沉吟不语，仍在思索前时与黑衣人交战场景，心底一阵后怕，枏儿轻轻推他道：“咱们快些上山，也好随机应变，四刀四剑俱是心狠手辣之人，我就怕禹驰姐姐势单力孤！”
“我可不是他们一路。”萧虺嘻嘻一笑，作势便欲抚佳人胸间，枏儿嘿嘿一笑，一手提住萧虺耳根，一手直掐在他大腿处，吓得那厮连滚带爬后退了丈许，满眼都是怒色：“娶个母老虎，看得碰不得！老师已带同众高手驰援，想来已无凶险！你自己去吧！”
萧虺负气，却仍朝山上奔去，枏儿心底一阵甜蜜，快步追上情郎，拉住他手揽在自己腰间：“生气啦？”
“生气了！”萧虺冷着脸不理她，枏儿嘻嘻一笑，正欲补偿他一二，谁知那厮反手一把抹在自己胸间。枏儿又羞又怒：“你这豺狼手脚老实些！”
枏儿越怒，萧虺越是得意，将她横抱起来快步奔驰，枏儿靠在情郎怀中，但觉耳畔生风，心底却觉此时此刻过得极缓极慢，抬眼望着满天星斗，云汉停流、星轨亦辍，万物再无纷扰，凡尘永驻在这静谧时分，叹息道：“但愿义父早些平定大族之祸，到时候你、我，还有姐姐，咱三个寻一处世外桃源隐居岂不甚好！”
萧虺心底一颤，举头望去，一刻流星划破苍穹，怀中枏儿竟自七窍流血，香消玉殒，不由得悲从中来，驻足大哭！枏儿大奇，纵身跃到地上，双手握住萧虺面颊，笑嘻嘻道：“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呢？”
“我……”萧虺心生不详预兆，却不愿宣之于口。枏儿猜不透他心思，只紧紧抱住情郎，心底满是甜蜜。
这对鸳鸯正夹缠不清时，远处激烈打斗声越来越近，二人借着月光远远看到陈刓且战且退，身后有数人穷追不舍！当先者正是闻诗戫，子午神钺更是招招必杀，欲致其余死地！
“枏儿姑娘、萧虺，何不援我！”陈刓眼力极好，远远便看到他夫妻二人，呼声中满是急切与喜悦，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再也不肯松手！
“萧虺，别救他，此贼作恶多端，毙了可省的来日诸多麻烦！”枏儿哼了一声，萧虺摇头：“神器‘英雄谱’破解之法尚不明朗，此贼亦觊觎非常，有他在或能搅浑池水，借力打力，况且这贼人此时只是‘做戏’罢了！凭闻诗戫几人要杀难如登天！”
“你怎知他未尽全力？难道上次众人围攻此贼时，他受伤也是做戏？”
“嘿嘿，然也！”
枏儿大奇，萧虺早已合身纵出，迎面撞见仇龙、仇虎、谢无忌、闻诗戫、龚乂等众，手中剑快绝无论，四道剑气电射而出！
仇龙、仇虎不敢轻敌，身法暂缓，左拒右展，亦以指力对敌！谢无忌、龚乂却一往无前挥剑迎击！光芒起处，四人竟身形不辍，再度揉身而前！萧虺大惊，怒问陈刓：“奸贼，你如何又招惹了这几个硬茬子，平白要搭上老子性命！”
“是你功力不济，又轻敌大意！”
“你倒会做戏！”
“彼此彼此！”
陈刓嘿嘿冷笑，眼中意味深长，萧虺亦回以颜色，竟抽身退在一旁。陈刓微怒，就在此刹那之间，闻诗戫手中利器又已到后心，面门处仇虎并起双掌，掌力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而至！陈刓就地矮身翻滚，躲过致命一击，怒道：“闻家的小浪蹄子，老子数次饶你不杀只是不愿再得罪张、谢两大家，真以为我杀不得你！”
“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将你毙于这对神钺之下！纳命来！”闻诗戫眼中喷出烈焰，再欲发招，仇虎急忙拦在身前：“小妹子，此贼怕并未虚言，他方才一直保留功力，万不可鲁莽行事！”
闻诗戫来不及惊讶，面前金光闪烁、平地生雷，两把冷森森的紫金双刀已然斩到面前，众人骇然，烟尘中混合金铁交激响声，陈刓一击未能奏效，啧啧赞叹：“你这小浪蹄子本是不及，勾引爷们的手段倒是厉害，竟惹得他两个一起为你送死！”
“仇虎大哥，谢哥哥！”闻诗戫长声惊呼，方才谢无忌合身挡在闻诗戫身前，硬接了陈刓十成功力一刀，经脉震荡，八风之气游走肺腑，面色惨白之极！仇虎在谢无忌身侧伤势更重，硬逾金铁的手臂上显出极深刀痕！禁气铁衣功已然被破！
仇龙、龚乂大惊失色，抛下萧虺持剑立在他三人身前！
陈刓此刻显出狰狞笑容：“一人独死不若众人同死，诸位大侠，死国可乎？”
“你前时故意不敌，引 诱我们来此？”闻诗戫恍然大悟，此刻才察觉众人与陈刓功力差距之大有若天渊，心底懊悔之极，抬首时泪眼朦胧：“若非戫儿意气用事执意追赶此人，怎会牵连你们！”
谢无忌调息片刻，恢复部分力气，更欲持剑再战，仇龙尚有六成功力，心下不断盘算：“以这奸贼所展露武功来看，我们五人最多只能抵挡一炷香时辰，只有大哥能敌此人！”
“嘿嘿，此地距离山上甚远，来不及了！萧虺，你在一旁看着就是！”陈刓此时再无保留，人兵合一，化作鬼魅围绕五人急速旋转！仇龙在五人中 功力最高，待他一发招便大呼道：“大哥，你来了！”
陈刓略微迟疑，仇龙双爪已如蛟龙出海，刚猛后招连绵不绝使出，谢无忌、闻诗戫、龚乂上前围攻，仇虎手臂虽未伤及筋骨，然‘气’已破，更兼陈刓紫金刀劲与真力侵入经脉，身体中如有八风鼓荡，五脏六腑如撕裂一般剧痛，暂时运不得铁衣功！陈刓侧目一撇，方知身后并无援兵，便即破口大骂：“仇龙，你在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竟用如此卑鄙计谋诈我！”
仇龙与众人联手虽占得片刻先机，无奈武功差距极大，不过十余招又渐被压制，面前敌人身法之快竟似化出无数残影！枏儿与萧虺相视一眼，面显轻视神色：“此贼身法与那黑衣人比直如小巫见大巫，蝇虫比皓月！”
战阵之中众人却被压得大气难喘，谢无忌、龚乂双剑屡屡落空；闻诗戫神钺翻飞，难以中地；唯有仇龙尚能支持片刻，那双铁掌大开大合，将真力打出一丈开外，尚能逼得陈刓回防！仇虎在一旁焦急万分，亦朝陈刓身后大喝道：“大哥，你还不来！兄弟可要归位了！”
“仇禁恶皓首匹夫耳，看你两个功夫便知做大哥的也不过如此，他若来了，正好让黑白无常一路带走，省得麻烦！”陈刓轻蔑大笑，双刀一震便破去其掌力，仇龙胸口一阵窒息，护住要害仍被震退丈许，余下四人更不被陈刓放在眼力，当、当、当、当，连施四刀，龚乂、谢无忌、闻诗戫手中兵刃接连落地！
“这才是陈刓的真正实力？”谢无忌经子先生教导三年，已然今非昔比，手中宝剑虽然脱手，心底却甚镇定，闻诗戫眼中含泪，悲苦之极，哭道：“谢哥哥，戫儿连累你，你们自去逃命，我在这里拦住他……”
“当真是对苦命鸳鸯，老子不杀姓谢的便是，至于你这小浪蹄子则非死不可！” 陈刓言未尽，笑容僵在面上，眼中满是震惊！仇龙、仇虎、龚乂无不惊喜非常，谢无忌目孕神光，八风真气反成大补，奇经八脉气息不断汇聚，不过片刻功夫真力已在周天十二经脉疾速流动八次，在第九次时汇聚到任脉下田之中，顿做汪洋一片！
谢无忌怒喝一声，手掌真力发动，激得地上刮起一阵罡风，夏王为其打造的宝剑如神龙出海，寻得水气所在，立时欣喜万分跃入兵主掌中！
陈刓略微吃惊，皱眉道：“你这小贼竟临阵顿悟了！”谢无忌荣光焕发，持剑而前：“陈刓，来！赢了爷爷，爷爷好买你的大力丸！省的你穷的叮当响，滚回老家的盘缠都没有！”
“小畜生，找死！”陈刓大怒，揉身而上，谢无忌全无惧色，二人都在一处！
众人信心大增，趁此时机尽皆拾起地上兵刃！
陈刓提刀斩击，刀劲如泥牛入海，全无着力之处，谢无忌此时已然脱胎换骨，一股迷蒙剑气竟自脚下生出，沿敌人游身而上！陈刓骇然，身形如风而转，岂知剑气如附骨之蛆，甩之不脱，破口大骂道：“小杂碎会妖法不成！”
“这一招叫做‘鲵旋乾渊’！孙儿可知道爷爷厉害了！速速跪下叩头！爷爷饶你一命便是！”谢无忌长剑如龙，剑气与兵主心意相同，后招连绵而出！陈刓运聚罡气护体，初时尚不畏惧，可谁知数招过后剑劲竟越积越厚，仿佛群鲸出海，在身前身后翻腾不休，竟点滴蚕食护体真力，更震得皮肉生痛，只得真力向外疾吐而抗衡之，心底暗骂：“这小杂碎何处学来的缺德剑法，隔空震荡就已这般威力，若应对不善，顷刻便有性命之忧！”
“再接爷爷一招‘澭水离渊’！”谢无忌大喜过望，方才剑气疾吐，此刻又急速内收，迷蒙剑气竞旋奔走成一涡流！陈刓本运力外放抗衡群鲸吞噬之祸，此刻剑气急速飞扯，再加上群鲸出海威势惊人，护体真力收势不及，竟被吞吸拉扯，顿如无甲之士、无壳之蟹！谢无忌凝聚一剑直刺中宫！无坚不摧的剑气转瞬已到心胸数尺之处！
“杀了陈贼！”仇龙、闻诗戫、龚乂三人同声大喝，俱持利刃刺其要害！
陈刓心下骇然，当此惊险万状之时急速变招，丹田处强大真力悍然爆发，身若狂风旋转不休！四人身形无不失衡，谢无忌咬紧牙关强催杀招，‘河洛九渊’至高剑意未竞，便听陈刓纵声狂笑，刀劲与八风混为一炉，双刀一击快似一击！
“不好！”谢无忌、仇龙施展浑身解数抵挡八刀，二人暴退丈许，勉强立住身子，顷刻间双臂刀伤十余处，已然是惨败收场！
陈刓面色肃然：“姓谢的小子，算你有种，今日看来已杀不得你，但我陈刓要杀这小妮子，就凭你们二人无法阻拦！”
“二人阻挡不得！便再加一人！世间剑法并无高下，阁下不妨领教领教我齐鲁剑高招！”龚乂迈开大步挡在谢无忌、闻诗戫身前，手中五尺五寸长剑立如泰山，任凭陈刓身前刀劲纵横，兀自岿然不动！龚乂再喝一声，刺出一剑，疾速回撩，纯钢长剑舞动时飘若彩绸，荡如狂风，真力刚柔并济，竟如有三十年功力一般将八风刀劲反震回弹！仇龙大声喝彩，仇虎大笑道：“龚兄弟，恭喜你功力大进，看来咱几个里，我仇虎才是最无用之人！”
龚乂叹息道：“若非宗主提携，我何能有如此神速之进步！”
“壮哉！”萧虺、枏儿热血澎湃，心底暗暗喝彩！陈刓怒不可遏，更兼妒意大发，手指众人喝骂道：“顿悟！顿悟！悟你妈的头！老子自幼习武，日夜不辍，勤勉至今方才积累雄厚本钱，老天凭何厚此薄彼，对汝等匹夫这般抬爱！今日我非要强杀那小妞，看你们谁能拦我！”
“不好！”汹涌杀气裹挟紫金刀劲凝做飞罡，瞬息之间穿过众人，直斩戫儿！谢无忌、仇龙、龚乂无不大惊，已难阻止！闻诗戫凝望谢无忌，眼中含笑，欣然待死，紫金双刀距离自己胸口不过尺许时竟再难寸进！一铁塔般伟岸身影立在自己身前！
“仇老前辈！”闻诗戫一声惊呼，仇禁恶双掌握住紫金长刀，掌心处银华闪动，进而游走两臂而至周身！
“仇禁恶！何故坏我好事！”陈刓惊怒，刀劲源源不绝发出，铁掌却纹丝不动！
“陈刓，今日我老仇便会会你的八风门神功！”
“吾亦正有此意！”
二人撤后半步，仇禁恶双拳左刚右柔，银影铺天盖地轰出！陈刓亦不示弱，紫金双刀满含险恶，处处斩在对手筋节之上，却震得自己险些身形失衡！巨响密如雷轰，电光火石间二人同时倒纵而出，遥遥相拒！陈刓忌惮之极：“我这对宝刀乃是叔父养育经年的神兵，自我接手之后，又以喂养神兵之法继之，分金斩铁实属家常便饭，与夏王的‘鬼神’争锋，不过也只略输一线，刚才我顷刻间已砍他二百一十八刀，刀刀击在大穴与要害之上，他那双手臂定有损伤！”
陈刓只自信了片刻，便即愕然无语！
仇禁恶双臂竟连一丝血痕也无，面上笑意大盛，左足前探，右手高举，不过太祖长拳寻常一招起手式，其势如虎踞山林，威不可挡，其身周大穴中银色光芒大为炽亮，瞬息连为一气，游走全身三百六十大穴！
“铁衣功银甲境界！”陈刓大感意外，萧虺、枏儿纵身一跃站在陈刓身旁，提醒道：“听闻仇禁恶得夏王之助，已然功力大进，今日硬拼并不划算！”
仇禁恶再变招式，却仍旧是寻常武功，左手鹰爪、右足脚尖微抬，招未出，空气中所凝聚金铁之气便与八风真力激烈交拼，隐隐发出轰雷之音，震得陈刓耳膜刺痛：“这老不死的武功竟猛恶如斯！”
陈刓、萧虺大感棘手，一时又寻不到他破绽，枏儿提醒道：“左手鹰爪功、右足则是素有北腿之称的戳脚功，上下两路俱是刚猛招式，配合禁气铁衣功，更是如虎添翼！”
萧虺微微摇头，传音道：“他中了你我一刀一剑怕不致命，你我若中了他一抓一腿，便有真力护体怕也有受伤之虞，到时徒惹江湖豪杰嗤笑！今日恶战太不划算！”
陈刓暗暗点头，却仍旧朝枏儿看了一眼，三人心下已有考量！
仇禁恶右掌外旋，停于眼前，左拳收于腹间，两丈之内气息仿佛被金铁浇铸一般，八风刀劲破之不入！陈刓、萧虺心底越发骇然，仇禁恶本是嫉恶如仇之人，此刻目敛电芒，喝如雷霆，激起一阵罡风：“姓陈的，今日可还要死斗，你们三个一起上便是，老夫奉陪到底！”
正当众人分做两边僵持时，山上发出烟火信号，那烟火奇特之极，乃是九匹骏马朝十方狂奔之势！
“大哥，不好，九锡门怕是得手了！” 仇龙在旁提醒，仇禁恶来不及惊叹，陈刓大呼道：“快走！”
“匹夫！竟欲临阵脱逃！”仇禁恶还欲阻拦，奈何九锡门三人轻功甚高，身形越拉越远，闻诗戫、仇龙、仇虎、谢无忌、龚乂不由分说亦跟随仇禁恶再度上山追去！
仇龙背起仇虎，与仇禁恶一道疾驰，暗自庆幸道：“我们被陈刓用计骗来，大哥却怎知在此？”
仇禁恶皱眉道：“刚才有人用传音大法，叫我速速下山支援你们！难道不是宗主？”
“是哪位高人暗中相助？”
“不知，且不说此事，观看那三人奔走之势，情形大为不妙！”
片刻之前，山上恶战已近尾声，阿火与水婈君再度激战，比之前次更加凶险！婈君自前次与陈刓激战之后功力进步更加神速，数十招后二人仍旧势均力敌，阿火焦躁异常，先后使出元俌所教奇招‘郦君烹镬’、‘霸楚焚秦’！婈君立处下风！
顾幼锋、欧阳峑同时上前相助！
“汝等以多欺少！可算得上名门正派！”阿凓大怒，甩脱石兄弟后从旁相助，欧阳仜亦及时赶来，大怒道：“前次汝这畜生才是以多欺少、以众凌寡，今日老夫这就替天行道！”
“老贼，你还没死！”阿凓与欧阳仜战在一处。欧阳峑毕竟功力尚幼，十余招后被阿火‘蒯避汉鼎’剑气所伤，顾幼锋独木难支，婈君再度蹂身而上，五人乱战一团，直如生死剧斗！
“欧阳掌门莫非与这这两个人有血仇不成？”蔡嬐父子观看五人局势凶险异常，一时间全然插不下手，只得在旁戒备，眼见欧阳峑受伤退在一旁，紧要处蔡倐捷立时纵身而上，紫电青芒纵横而起！阿火对疾若雷霆的汉唐剑全然不顾，竟拼着受伤与水婈君、顾幼锋死战不休！阿凓斜剑一撩，架开蔡倐捷快剑，欧阳仜迷蒙剑气又已刺来！他不由得冷笑道：“好玩，堂堂四大剑门欲车轮战我二兄弟！贼子尽管来便是！且看老子怕是不怕！”
“既然你这贼子说了，休怪我们父子不讲江湖道义！”蔡嬐大喝一声加入战团！蓝雪宜纵声大笑，阴寒剑气招招搏命，欧阳仜、蔡嬐接他一剑便觉难当，蔡倐捷激灵灵颤抖不休。欧阳仜大怒，剑下再不留手，身周三尺隐隐泛起剑华，八股剑气惊如天虹自上下左右网罗而来！
“老匹夫武功竟然精进如斯！今番大意了！”阿凓奋起全力冲出剑气罗网，身上新增十余处伤痕，顿时破口大骂，竟抛下蔡嬐父子，与欧阳仜以伤换伤，仿佛地痞无赖一般街头恶斗！
“这……这哪里还是体统！”蔡嬐、蔡倐捷父子面面相觑，退在一旁关注局势，以备紧要时刻救下欧阳仜，而九锡门尚有二十余众虎贲军高手亦虎视眈眈在旁关注战局。
“不妙！”
“刀尊、剑尊、太常卿三人去了何处？”
“快发信号！”
“是！”
烟火信号冲天而起，九马朝十方奔驰而去！
山上幽燕剑门众人已然与羯兕战在一处，施剑恩、鲍剑山、任剑雄、钟剑飞四人合力激斗羯兕，仍只勉强打成平手，鲍剑山左手使剑，眼含雷怒喝骂道：“奸贼，可还记得我吗！”
羯兕神色狰狞，冷笑道：“断臂的小杂种，你便是再练上一百年左手剑也不是老子对手，不如隐姓埋名苟且一生，还能得个善终！”
“你这败类，来日我必报此大仇！”
“师弟小心！”施剑恩大惊，一把推开他，自己肩头却被羯兕一剑刺中立时鲜血长流！
“大师哥！”鲍剑山睚眦尽裂，左手剑势如疯虎，已然与幽燕剑见招破招之意大相径庭！不过片刻，四人又自险象环生！羯兕渐渐稳占上风！龚大䍃大喝一声持剑亦加入战团，羯兕喝骂：“济北老贼！你来管什么闲事！”
“杀了你这九锡门的贼人再说！”龚大䍃剑力狂猛，如狂风拔地、雷飙激岩，功力比之幽燕剑门四名三代弟子高出一筹！局面渐渐倾斜，羯兕被五人围攻，只得左支右绌，心底一紧：“难道此刻要亮底牌！？”
树巅之上，苏鷙与木檒较量轻功已到最后关头。而韩剑戟毕竟关心兄弟，只在树下焦急等待。木檒真力较苏鷙更加深厚，然却拍马难及其身周三尺，苏鷙数次击中其要害更饶他不杀：“你有伤在身，我不占你便宜，来日再比便是！”
木檒恼羞成怒，竟合身撞去，再舍命斩出一刀！
“你！”苏鷙惊怒，刹那间身如浮云般轻飘飘倒纵数尺，而后短刀微抬架起木檒手中钢刀朝其颈项斩去！木檒倾尽全力一击，身子已然不能进退自如，此刻脖颈迎向自己刀刃，不由得惊骇欲死，显出祈求神色：“饶命，苏掌门饶命！”
韩剑戟大喝道：“此贼作茧自缚，杀了他便是！”
“滚吧！”苏鷙叹息一声收刀，一脚踹中其胸口，震得木檒五内翻滚，口吐鲜血跌下树去！若非他平日休息勤勉，这一脚便要了性命！韩剑戟大喜，忙上去相迎接：“老家伙，你这功夫越发俊俏了！”
苏鷙摆手止住韩剑戟言语，神色警惕观看天上九马飞驰信号，又仔细打量远处。陈刓、萧虺、枏儿等人此刻亦已赶到，夏王、夫人立在黑袍老者身旁，浓云、肉儿此刻也已醒来，残梦、俏儿亦在其侧。唯独禹驰尚眼神涣散，手抚心胸。夫人摸她脉门，却觉滑而速，甚是忧虑。
“雪姐姐，我没大碍！”禹驰宽慰雪蓁，母亲李氏关切之极，刚要说话时，人群大哗。
没藏玄苍与石監突然发难，分做两路几个纵越便上山腰，石兄弟大惊，施展绝顶神功朝二人拍出两股掌力，没藏玄苍奋尽全力抵挡，更借力而上；岂知石監竟对这骇若惊涛的神掌无动于衷，只以背心硬接，而掌力并未发出石破天惊巨响，竟自消散了！
夏王、夫人相视一眼，大惊道：“此贼好高的道法修为，为何一眼看去却与我门功法《五岳山经》这般相似？”
二人来不及惊呼，石監口吐鲜血，跌在石上，没藏玄苍扭头甚恐。
“不必管我，速速去请老尊主！”
“好！”没藏玄苍身若只狼，一抓朝黑袍老者抓去！
石監一抹嘴角，回身挡住石兄弟，笑道：“小哥武艺不俗，可今日在下要报兄长大恩，不能让你过去！”
石兄弟神色郑重之极，双掌合璧、伸出两指，激荡出一股惊天剑意朝前刺去！石監大喝一声竟不管这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左掌拒敌，右掌拍其面门，竟欲同归于尽！
“观此人面色，并非余者那般穷凶极恶的歹人！我又何必赶尽杀绝！”石兄弟心存仁念，剑指亦化作两掌对攻，竟与石監双掌撞在一处！
“汝功力竟如此雄厚！”石兄弟大为惊叹，石監面色肃然，全然不敢开口，只运足十成功力拒敌，二人身周电光赫赫、风呼雷啸，五丈之内生人勿进，二人已然进入真力对拼之局！萧虺、陈刓、木檒、羯兕无不为这景象惊叹：“原来石監才是我等八人中 功力最为深厚者，他一人便足以匹敌这武功神鬼莫测的少年！”
众贼震惊刹那立时一一发难，夏王功力虽尚未复原却也不惧，持鬼神轻巧刺去。没藏玄苍周身大穴气机被锁，竟自寸步难进！谁知陈刓斜行半步，舍却黑衣老者，竟欺身朝禹驰抓去！夫人出剑还击，羯兕左足踢飞鲍剑山虚刺钟剑飞后心，众人大急相救，他却看准时机纵身而出！龚大䍃、苏鷙大怒，一剑、双爪直击其要害！羯兕狞笑，左手凝气成兵，化作一只三尺余高的巨大鬼手，竟与苏鷙爪劲、齐鲁剑气对穿而过，凌空抓来！
“羯兕竟然练成了《幽冥鬼手》！？”夏王大惊，急忙喝到：“二位掌门速退！”
苏鷙、龚大䍃尚不明白此招厉害，但觉爪劲诡异之极，心中激灵灵大起冷战，不约而同倒纵数丈，鬼爪力道已尽，竟化作无数怨灵发出凄厉惨叫，方才消散无形！
“都别过来！”羯兕得此一线之机，终于挡住群豪。木檒亦已上前，二人将李氏擒住，拉住她倒纵数步退入本阵。禹驰彻底醒来，眼含怒色：“你们抓我娘作甚，快放了她！”
李氏神色刚毅：“我儿勿以娘为念！”
“娘！”
羯兕笑道：“老尊主，只要您随我等走一遭，在下立时便放了这位阿婆！如何？”
黑袍老者眉头紧锁，禹驰却早已大踏步朝群狼走去，夫人大急，待要拉她时已然晚了！
“放了我娘，我陪你们去便是！”禹驰神色不改，傲然盯着众人！
“这女子真美！” 羯兕心底大赞，神色略显迟疑，石監、没藏玄苍又是一番潘恒：“听神主曾言，这女子和‘朱雀帝’关系匪浅！若是一个处置不善，便大大不妙。”
陈刓与众人眼神相碰，大都不做声，禹驰蔑视群邪：“汝等是丢了卵子不成，这般婆婆妈妈，难怪成不了大事！”
羯兕气焰被压，竟无可反驳，汗颜低头，陈刓却大方一笑，躬身一礼：“禹驰姑娘气盖群英，让我等佩服之极，便如姑娘所言，先在我九锡门内潘恒一二，来日再恭送姑娘回来与老人家团聚便是！”
李氏大急，挡在禹驰身前：“我儿，不可啊！”
“娘，夜里风大，您快回去，他们不敢动我！”禹驰俯身背起李氏，对众冷眼低喝：“还不让开！”
众贼为其气势所摄，竟自觉让开一条路，禹驰背起母亲走出数步，身子便有些摇晃，李氏急忙下地，神情焦急，九锡门众高手生怕有变，再度一拥而上将李氏拒之阵外，陈刓刀锋略微偏斜，挡在身前，欠身道：“夏兄，得罪了！”
夏王侧首怒视，黑袍老者目色淡然，禹驰嘻嘻一笑：“娘，儿便出去游玩几日，有人伺候吃喝，总比闷在家里强些。”
李氏本欲上前搏命，却被陈刓轻巧一推，双脚竟不由自主缓缓倒退了十余步，黑袍老者在她后心一截，李氏这才站稳，抬手望去，心中火急。黑袍老者劝道：“我保禹驰无事！阿婆不必忧虑！”
“禹驰姑娘，得罪了！”陈刓伸指轻点在她手臂几处穴道之上，便背起她急速倒纵离去。
夏王夫妇踏上数步，没藏玄苍面显凶狠神色，斩出一刀：“夏贼，来日再取汝狗命！”
众人只得眼睁睁看着九锡门众贼离去。
前时阿火仍与敌人缠斗，婈君对敌数百招后终观看出其招式破绽所在，夜色之中施展出诡异身法，竟如鬼魅般飘荡至阿火身侧！顾幼锋、火陨鸣同时大惊！
“你是人是鬼！”阿火莫名惊惧，婈君趁机刺出四剑，直指招式要害，‘郦君烹镬’瞬间被破，顾幼锋以雷霆之势直入中宫，定要将他斩在剑下！阿火顾左顾不得右，剑锋已临胸前，心底悲愤之极：“我不甘心！”
“留他性命！”
石監摆脱石兄弟，此刻身如长龙左右开弓，两股强横掌风将双剑荡开，救下阿火遁走！蓝雪宜亦抛下欧阳仜，跟随陈刓等众，四刀四剑与残存十余名虎贲军狼狈异常逃亡山中，顷刻间消失于夜色中。
“他们掳走了禹驰姐姐！”顾幼锋、水婈君大惊，便欲上前追赶，夏王传音道：“博恒，婈君我儿，禹驰性命无碍，你二人速速来此。”
“是！”
“欧阳伯伯，我们一道上去吧！”
“欧阳兄，走吧！”蔡嬐父子上前行礼，欧阳仜面有难色，终究点了点头。
众人来到山上与群侠见面，黑袍老者对众人施礼，夏王对众位掌门礼毕，却对黑袍老者不加理睬。水婈君、闻诗戫、顾幼锋、谢无忌、龚乂、仇风、仇云等上前对夏王恭敬行礼，便拉住他热切说个不停。
蔡倐捷此刻却并未上前，轻轻拽着父亲手臂，欲言又止。
“我儿，怎了？”蔡嬐惊觉儿子神色有异，蔡倐捷忐忑道：“方才晋王赵麟殿下现身于此地！”
“晋王赵麟？！此话从何说起啊？”蔡嬐闻言一愣，蔡倐捷续道：“儿子听晋王朝那位老人家叫‘阿翁’，那位的相貌……还有宗主……那岂不是……”
蔡嬐如遭五雷轰顶，惊得九窍大开，毛孔炸裂，心头万千雷轰鼓震，眼前如有千军万马杀来，一时竟自闭息！蔡倐捷大惊，轻轻摇动父亲：“爹，你怎了？”
“让我静静！”蔡嬐为人老练，深吸了一口气，很快稳住情绪，仔细回想这几日来事，先是龚大䍃为夏九州预备寿礼时时神情过分郑重，后来苏鷙不告而别，今日又遇到晋王，此时循着儿子目光抬眼细看，惊觉宗主夏九州与黑袍老者相貌相似之极，至此种种蹊跷处豁然贯通！！
此时仇云正笑嘻嘻与夏王攀谈：“夏大哥……”
仇风但觉五弟与夏王言语太过随意，眼中满是敬畏，急忙拉扯仇云，二人一番做作尽在几大掌门眼中，龚大䍃不苟颜色、低眉顺首，苏鷙、欧阳仜面色沉重、一言不发。蔡嬐怒极，转瞬却又化作平淡，对夏王拱手道：“夏兄，今日事既已了结，我们父子这便告辞！”
龚大䍃、龚乂一望便知端倪，急忙上前相劝，欧阳仜亦走上前去！蔡嬐平日和蔼可亲，便是别人气急，他也和颜以对，此刻却对他几人暴怒道：“你两父子欺瞒许久，当我蔡某是傻子不成！还有你，欧阳掌门，竟将‘此事’隐瞒到了今日！都说我四大剑门同气连枝，连个屁！以后咱们不必再见了，就当我老蔡不认得众位！”
欧阳仜满腹难言，面现怒色却只能强自忍耐，钟剑飞大怒：“蔡师叔，你因何辱骂我师？今日若说不明白，我这做徒弟的绝不善罢甘休！”
“你们小辈给我闭嘴！”欧阳仜呵斥一声，扭过头再不言语，龚大䍃更加羞愧：“老蔡，此事说来话长，你听我解释！”
夏王甚是难过：“蔡兄，全是小弟之过，并非他们几位有意隐瞒！”
“陛下，什么都不用说了，就当我老蔡从来不曾来过此地，也从来没有结交过陛下！自古尊卑有别，陛下是君，我老蔡不过一介草民，当真万万高攀不起！来日我门便则地隐居，再不过问江湖事！恕罪！恕罪！”蔡嬐叹息一声，深深一躬，竟不敢直视夏王，便即拉住儿子施展轻功离去！蔡倐捷神色惶恐又复犹豫，不住回首遥望众人，可不过几个呼吸二人便没了影子！
仇禁恶亦是大为惊讶，与仇龙、仇虎相视愕然，扭头看向仇风、仇云，二人苦笑道：“大哥，你……我俩……”
“陛……宗主……我去把蔡掌门追回来！”仇禁恶长声叹息，对夏王抱拳一礼，朝蔡嬐离去方向狂奔。
且说蔡嬐拉住儿子奋全力奔走，蔡倐捷心底略有怨气，甩开手气急道：“爹！你怎能这般不讲义气！”
“我儿！此刻离去咱们一家和你几位师兄、师姐尚能保命，若再晚了，咱们满门怕是要尸骨无存了！”蔡嬐不住喘息，蔡倐捷大奇道：“爹是怀疑大王他……不会，宗主绝对不是汉高帝那等过河拆桥之人！”
蔡嬐大怒，一巴掌扇在儿子面上：“小兔崽子，反了你了，竟敢顶撞为父！”
蔡倐捷自小到大不曾挨过父亲打，此时心底惊愕，眼圈微红，独自朝前奔走，蔡嬐急的捶胸顿足，拼命追去：“我儿，是为父急了些，纵然便是你说的对，陛下是宽仁之主，便是如此，今日在场之人怕也活不得几个！此时势也！恐非人力可改！”
“爹此话怎讲？”蔡倐捷心底好奇，忘记了方才挨打之事，蔡嬐有些过意不去，从怀中取出伤药便给儿子敷在面上，蔡倐捷面色通红，急道：“爹，儿都多大了！”
“是！是！是！是爹太过溺爱我儿，我和你娘早年曾要过几个孩儿，若非遭逢乱世，想来也该有你这般高了，哎！”蔡嬐眼中含泪，忙用袍袖擦了擦！蔡倐捷心底暗叹：“爹这些年甚为不易，且听他把话说完吧。”
“此地万万不可久留，咱们边走边聊！朝东边走，在折返西边。万万不能让几位掌门追上！更不能直面陛下！”蔡嬐喘了口气，便与儿子再度施展轻功奔走，续道：“我儿，为父且问你，当今之世界，谁是天下之敌？”
蔡嬐功力已然不弱，但历练甚少，对朝廷大势亦不甚明朗，思索良久才到道：“难道是九锡门？”
“不对，是江左大族！九锡门不过是背后推波助澜的黑手罢了，欲图坐山观虎斗！待夏王与八大族斗得两败俱伤之际再效卞庄刺虎之事！”
“宗主前时刺杀大族领袖，不是已然有些成效？听说袁萧两家都已有归顺之意！难道还要死斗下去？”蔡倐捷大惑不解，蔡嬐冷笑道：“是有成效，敲山震虎，不过是为了逼反尔等，到时候千军一到，大族灰飞烟灭，再名正言顺一一抄没家产、土地与人口！我儿，天下即将大乱矣！”
蔡倐捷大惊，一口气走岔了，从树上跌下来，蔡嬐在他后背推拿良久：“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四大剑门不过是夏王与大族争斗时对抗九锡门这只黄雀的助力罢了！”
“我不信！我不信！爹别瞎说！宗主绝不是这种人！”蔡倐捷捂着耳朵和父亲怄气，蔡嬐见说不通儿子，只得叹息，善言道：“陛下这些年励精图治，凡事亲力亲为，轻摇博弈、选贤任能、肃清吏治，甚至又开了科举，使一众目不识丁的草芥子亦有可为，说是尧舜再世也不为过，更何况他又有大恩于我四大剑门，我门绝学能得补完，也是拜夏王所赐！”
“是啊，那爹为啥还说宗主坏话！”
“我儿，你我还活着并不一定是主上仁慈，而是你我还有用处，待九锡门覆灭之日，你我便无用了。” 蔡嬐见儿子神情不悦，连忙又笑：“好吧，纵然我都猜错了，当今陛下确是尧天舜日、一代仁主，自始便有心保存我四大剑门与一众正道，可战火一起，生死又谁能料！”
蔡倐捷扭头不理父亲，蔡嬐笑道：“我儿不信？”
“不信！如今天下太平，何必还要打仗？大家和和气气相安无事我看也未必不能！”
“我儿岂不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主上不死，大族永无宁日，在分权耳，二者岂能共存？！”
蔡倐捷略微沉思，不再顶嘴，蔡嬐长叹：“夏王用兵神鬼莫测，平生未曾一败，无论是早有逆料知大族欲反，还是当真以非常手段将其逼反，怕都会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便如刺客行凶，非出刀之时，万不会露出杀气！而现下晋王亲临河南地，显是杀气已露！这便要先发制敌了！”
“难道晋王已将幽州兵马调动至关内了！” 蔡倐捷便是再笨也已尽数明白，不由得一声惊呼，面色惨白！
蔡嬐缓缓点头，还欲说话时，却见龚大䍃却自远处奔来。
“蔡兄，你让我好找！”龚大䍃哈哈一笑。
蔡嬐、蔡倐捷父子纵然百般不愿，亦不得不按照礼数迎上前去。谁知只这电光火石之间，无数道剑影凭空闪过！
“快退！”蔡嬐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儿子，自己却被剑气覆体，刹那间千百烈电冲天而起与无尽剑影激烈交拼！
“爹！”蔡倐捷大惊，方才起身，便听到一阵妩媚笑声：“蔡掌门，汝门‘闪电法’果然了不起！”
话音方落，蔡嬐拼死冲出剑圈，身上竟有十余道剑伤：“你到底是谁！”
‘龚大䍃’面显妩媚笑容：“蔡嬐，你们父子知道的太多了！就算我想放你二人生路，怕大王也容不得！”
蔡嬐见儿子持剑立在身前，不由得大急，一把推开他：“我儿，此人武功太高，快走！莫要管我！走啊！”蔡倐捷不愿独活，怒喝道：“你这不男不女的妖魔，休要伤我爹爹！”
‘龚大䍃’闻言，神色大为扭曲，眼中显出骇人之怒色，只一瞬间，身子竟凭空消失了！
蔡嬐惊骇莫名，拼尽全部功力施展‘雷霅电照’一式，蔡倐捷亦施展‘雷轰电亟’，剑气仿佛青雷紫电，往来交错无有尽时，稳稳笼罩二人身周五尺！
正当蔡嬐心中少安时，面门处一点寒光乍现！
“爹！！”蔡倐捷大声惊喝，猛刺黑影，蔡嬐惊惶之下亦奋力斜刺，黑影桀桀怪笑游走身后：“无处不防，便如处处无防，蔡嬐，明天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刹那间，数十道剑影刺破护体电剑防御，瞬息已至二人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