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楼中部一个射击孔里，闪出一营长的脸，向这边点点头，又向下面某处点点头。
二营长轻轻下令：“放吊桥！开城门！”
这时候，就听得吱吱响声连串，吊桥开始下落，城门处也传来声响，大门正在开启！
小剪子抓住旗杆靠近底部锁扣，两手颤抖着去拉扯，一时间，竟是拉扯不动。
二营长见状，低声骂道：“他妈的，三个人，就你他妈的怂！”
这话含义很多，小剪子听了，心中一哆嗦，狠心陡升，一把便打开了锁扣！再轻轻一推——
“年”字大旗，先轻后重，向前倾倒一段，停住，风过，旗飘动，似在向早起赶来的客人致礼！
正门正对的远处山脚林子里，柏团长从望远镜里，看到了那吊桥很快下落，城门已经开了一半，正在继续打开——
城墙高处，从这里看过去，右边第一杆旗帜变成了向外倾倒，致礼！
望远镜里可见，发出信号的人，向城墙边缘走了两步，大半身呈现在柏团长的镜头中——正是情报中说过的一位内线模样，二十多岁，面目英俊，着短打便装，背一支匣枪盒。
最重要的是，这时刻，那青年人背的匣枪盒底部，挂了一朵粉色绢花！
这是独一无二的人为信号。
“这青年，自己人！”柏团长断定。
他低低赞一句：“干得好，弟兄们！”
他没放下手中望远镜，口中下令：“司号长，准备吹冲锋号！”
身后司号长应声：“是，团长！号兵班，准备！”
一溜儿七个号兵，都低低应一声“是！”都提着气，拎着号，在林子边，各自站在一棵树后——这要是站出去，闪亮的铜号可能会过早暴露队伍形迹。
更多的红军战士，藏身在树林里，都提起精神，准备冲锋！
柏团长从镜子里看着，嘴里叽咕：“四连长，看你的啦！”
他的爱将，独立团第一流冲锋陷阵勇士，四连长，已经到了刚刚放下的吊桥上！
一群最早的十多个赶早集的人中，十个以上是独立团的指战员！
而后续的向城门缓行而去的五六十人中，有三十个左右是红军战士化装而成。
望远镜里，可见那城门越开越大。
走到城门跟前的十多人中，突然有人举起了一只手。
这边，柏团长放下望远镜，断喝一声：“吹冲锋号！”
林子边缘，七个司号员从自己藏身处跳将出来，举号仰头。
嘹亮的冲锋号，刹那间响彻山谷！
正走向城门吊桥的人们，大多数都立刻有了别的动作。
挑柴的从柴捆里抽出步枪，挑箩筐的从筐里摸出手榴弹和手枪，呼喊着冲向前方。
正在谷地里左右行走的人们也大都跳跃奔跑向前，手中拿着武器。
林子里的红军队伍，涌出一波又一波，向河谷，向河谷对岸冲去。
杀声震天。
突地，远远的城门里深处，传来了密集的枪声，爆响成一团，声浪涌出城门洞，散向四方。枪声响而集中，富有战斗经验的人都能听出，那是好几挺机枪在同时开火！
柏团长脸色一变，赶紧举起望远镜。
柏团长的手颤抖。从镜子里，他看见，从城门洞里，十多个人退了出来。只剩一半！而刚才冲进去的，少说也有三四十人！
这时候，就见远远的城门两边，角楼半截的位置，吐出了几缕黑白相混的烟雾。紧接着，传来沉闷的响声。
年家围子的土炮响了。
烟尘漫天。
那是土炮轰击在那沟渠两岸，和吊桥面上，冲起的烟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