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剪子看见,刚刚还是满面冤屈和恐惧之色的裘副官,双目中射出了无比鄙视,充满怒火的光芒!
裘副官腰板笔直,站立如同一棵被绳索捆绑而不屈地高高挺立的劲松!
小剪子的手停在了枪盒上,哆嗦着。
肥豹旁若无人,继续大骂:“----你个王八操的,还是他妈的太平军的后代,你那不怕死的老祖宗的脸,被你个狗日的丢了个干净!
老子是活不了了,老子知道!老子死,死得堂堂正正!
老子是为被狗日的年家欺压了百年的穷山民死的!
老子敢说,老子死了之后,有的是为老子悄悄披麻戴孝的,起码在心里替我这肥豹叫好流泪!
你个狗日的,除了年老杂种一家给你钱,替你娶了那个小骚货,还能有几个人把你小子当人看?
你他妈的,就是大地主大恶霸的一条狗!等老子的红军弟兄们来了,你小子,就等着吃枪子儿吧!”
年老团总的眼睛,在听到“太平军的后代”几个字后,突地射出异样的光,他看向小剪子的脸,又看看裘副官的脸,再看小剪子的脸。
肥豹哈哈笑道:“他妈的,你个王八蛋小剪子!老子以为你卖了自己的良心,早就把这秘密卖了给年老头。
原来你也留了一手,你个狗日的,总寻着甜的去,躲着苦的酸的走。
他妈的,你也不用担心,据老子看,年老头不会杀了你个狗日的。你个狗日的小命,老子看还是会留给红军赤卫队给收拾了!
哦,你还挺把那小骚货当回事,哼哼,那就是个臭婊子,不信,你小子再在床上问问她,是不是跟年老杂种弄过几十上百回?他妈的——”
这时候,就听年老团总喝了一声:“不许开枪!”
就见大二两个少爷营长,两个人手中的盒子枪刚刚举起来,听令便垂了下去。
两人又都呼地抽出匕首,从肥豹的身后两侧,捅了进去!
肥豹的声音停止了。
他竭力扭转了脸,看向裘副官,脸上因为中刀的痛苦,肌肉抽搐,却是用目光表示着一丝遗憾。
他的目光是在说:“他妈的,老子就想气他们开枪,可惜,年老杂种这狗日的,太狡猾-----”
裘副官回望肥豹。
裘副官满面豪气,目光清澈。他开口了,声音清朗,没有一丝恐惧,也无一丝颓唐丧气。
“豹子,咱们从宣誓的那一天,就定下了决心,要为穷苦百姓翻身的事业,不惜流尽最后一滴血!
今天,是咱们为主义献身的日子!
咱们死了,就像你刚才说的,一定会有千人万人为咱们流泪伤心,一定会有千人万人,站起来继续干咱们没干完的活儿!
豹子,咱们的好弟兄们,现在就有成千上万,以后还有更多的千千万万!
咱们的仇,一定会有人报,报得干净彻底!
这狗日的年家围子,还能撑他妈的多久?哈哈哈,能一直撑下去?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豹子,你我看不到那一天——不,我们在天上,会看到那一天那一刻!
豹子,你先放心去,我随后就来!
咱们一起看,咱们的好弟兄,咱们的红军好弟兄,把这狗日的年家围子,掀他个天翻地覆!
把这狗日的黑暗世界,掀他个天翻地覆!”
肥豹身上插着两把匕首,嘴唇蠕动,想说话说不出来。
他的目光在说话,“好兄弟同志,我听见了,你说得好,说得好!咱们死了,绝不是白死!
咱们在天上,看狗日的年家围子完蛋!”
他的目光,渐渐凝固了,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这微笑,是对年家围子的鄙视,是对将来自己弟兄同志、自己投身的事业终将获胜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