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中,现出几个人来。
两个身材高大满面横肉的团丁,夹持了一个五短身材,脖子上两侧都显出肉疙瘩,被捆得紧紧的汉子。
身后还有两个精悍团丁,皆瞪眼龇牙,半举着汉阳造,枪托向下,作出随时砸下来的姿态。
年老团总唯一皱眉:“怎么,被肥豹伤了的那小子不行了?”
一个精悍团丁放下手中步枪,立正道:“是,团总!小砖头,他,他——”
年老团总摆摆手:“算了!这事怪我,让弟兄伤损了。”
他其实并不把死了个把下面人真当回事。
这回弄掉了内部奸细,别说死一个手下团丁,死上三个五个,他也不会真心痛。
当然,要是死上百十个,那还是他不愿见到的,毕竟是自己的实力受损------
嘴上兜下责任这一套,自是年家围子主人代代相传的绝技之一,收买人心的绝技之一-----
“回头让人给小砖头家里送一百大洋,如果他家下面的长起来,愿意补小砖头的缺,补上。”
年老团总嘱咐自己的二儿子营长。
儿子营长恭敬地道:“是,爹。”
被捆得紧紧的“肥豹”,嘴里也被塞了布团,这时候,呜呜地想叫。
年老团总一摆手,一个团丁扯出了肥豹嘴里的布团。
“啊,啊,哈!”肥豹被憋得久了,张嘴说不出话,只是大口喘气,吭哧嗓子。终于缓过点来,吼一声:“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他这一声,犹似闷雷,低沉轰然。
拿着布团的团丁看向老团总和两位营长,犹豫是否立即再把肥豹的嘴塞上。
年老团总摆摆手,示意不必,“他这吼,坏不了事。”
肥豹看向裘副官,又稍犹豫,终于没有再出声。
他不说一个字,只是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年老团总叹一声:“小裘,你可真行。肥豹是个孤儿,从小在围子里长大,算得上围子里最忠心一群中的一个,居然也被你说动,成了你的一伙!肥豹动起手来,可说是只比你高,不比你差,老子又少了一个干家子!”
只见裘副官和肥豹两人,都被捆得难以动弹,互相看看,却都仍然不出声。
年老团总干笑一声:“哈。好,你们居然能够在老子眼皮底下,点点修成这等本事,到了这时候,还能够假装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知道?妈的,赤党,厉害呀!”
都听出来,老团总这是在感慨兼带咒骂,意为“----赤党发展人才的本事,谁都比不了!”
裘副官终于又开了口。
“老,老爷,您对我们下属,可说是恩重如山,要我们死,我们不敢活。
可要把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罪名,压在我们头上,那是比要我们的命,还要,这个,让下属受不了。
老,老爷,您就不记得我刚才提起过的事情了?呀,看来,我今天是过不了这一关了,要死了,哎呀,我要死了!”
他声音颤抖,在场几无人怀疑他是真地害怕。
只有一个人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就是年老团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