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老团总深深吸一口清晨的带些水汽的新鲜山间空气,惬意地哼哼两声。脚下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在城墙顶的青石道上跺两下,噗噗的两声轻响。
他转脸向跟随在身后的两个儿子一个副官说:“他妈的,咱们年家围子,说到底,还是靠山吃山。
看看这大青石墙,哪一块不是这山里长山里出的?好山啊!
都说山外的世界如何花花绿绿,老子看,有山有水有石头,有粮有肉有美人,咱年家围子,就是第一等的人间好世界!”
大儿子“兵字营”营长说:“那是!爹,哪里也没有咱年家围子住得踏实,玩得心安!”
二儿子“勇字营”营长说:“人说外面的女子如何如何,我看,怎么比得了咱山里的妹子,水灵,干净,那个什么?三弟怎么说来着?”
年老团总斜斜眼睛,笑道:“你小子打仗守城有一套,一碰文的就不灵。哎,裘副官,老三怎么说的,你记得不?”
裘副官走上前来一步,讨好地说:“是,卑职记得一两句,三少说的,大概是,‘天然去雕饰’,又有,‘清泉养芙蓉’。”
年老团总笑道:“妈的,老三到外面世界好些年了,还记得咱山里的好,哈哈。哎,你两个,有空,也跟裘副官学学。
不要除了‘兵’,就是‘勇’,再就是只会硬弄女人,不会弄些斯文的,哄着她们----”
两个儿子营长都说:“是。”炯炯目光望向裘副官。
裘副官连忙道:“老爷抬举小的了,抬举卑职了。”
年老团总笑了:“也不算什么抬举。小裘啊,你也不容易啊。好几年了,也算是,这个,这个,妈的,什么词来着?老子要儿子跟你学,老子自己看来也要跟你学。
哦,老子想起来了,‘忍辱负重’,嗯,小裘,你不容易,真地不容易啊!”
裘副官浑身一哆嗦,似是极为害怕,身体都缩了一截。
他嘴里说:“老团总,您老人家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身体向后退,不料身后两支硬邦邦的枪口顶住了后腰。
稍稍偏脸,竟是两个年老团总的贴身保镖站在自己身后,两只驳壳枪大张了机头。
年老团总哼了一声,微微摇头,正要继续说话——
就在这时候,裘副官突地动了。
他全然不顾自己腰背上的两只枪口,自己伸双手拔枪!
老团总的两个儿子营长,已经先动一步,狠狠地从两边双拳同出,一共四只拳头,击打在裘副官的双臂上,两肋间。
两个保镖并未开枪,只是都伸出了空着的一手,成拳,冲击在裘副官的侧背上!
裘副官的身手,和这四个人中任何一个相较,在伯仲之间,他怎么抗躲得了四人六拳同时攻击?
他缩身闪让间,已经中了三拳,大叫一身,左手拔出枪来,枪却落地!稍一偏脸看,左臂上已经中了一刀,汨汨流下血来。
年老团总闪身退后,将手中匕首在衣袖处擦擦,笑道:“裘副官,你的功夫,还是比你平时显露的,要高得多。
只是老话说得有理,‘好汉难敌三只手’,我们五个人,对你一个,也是足足看得起你了吧?
也对得起你好几年下的功夫。妈的,居然让你爬到了副官!”
裘副官已经受了重伤,被两个强壮的保镖拧住了胳臂。
他强笑了一声,嘴边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