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盛夏,太阳忽然变得狂躁起来,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下午三时,校园被“烧”成了一片火海。花草树木在烈焰下变得垂头丧气,知了在树上有气无力地叫着,孩子们都躲在教室里避暑,空荡荡的校园弥漫着昏昏欲睡的气息。
快要上课了,张庆吉依依不舍地走出了有着空调“保驾护航”的办公室。刚到二楼拐角处,一个低着头、双手捂着脸的小女孩匆匆从后面跟了上来。他有点奇怪:“咦,这不是我的学生成玉萍吗?是来帮我拿教具的吧,这热心肠的小家伙!(她经常主动到办公室帮我拿教具),可为什么她要用双手捂着眼睛?”
于是,张庆吉伸出右手,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臂,问道:“玉萍,你来这里干嘛?帮我拿教具吗?”
这小家伙每次见了张庆吉嘴巴都甜得像蜜糖,可这次却一反常态。只见她一言不发,一下子把背部紧贴墙根,屈腿弯腰,双手抱头放声大哭起来。他感到很愕然:“这小家伙一向阳光,甚至还有点小辣椒的味道,除非遇到了天大的委屈!”
张庆吉弯下腰,拍拍她的小脑袋问:“谁欺负你了?说给老师听听!”小家伙像聋了似的,紧紧地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哭得更厉害了。
张庆吉稍微用力拉开了她抱着头的双手,把她扶了起来。看见小家伙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泪珠,连两边的短发也打湿了。他开玩笑地问道:“谁吃了豹子胆了,敢欺负我们的‘小公主’?说来听听,我替你主持‘公道’!”
小家伙摇了摇头,还是一言不发,泪水依旧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张庆吉继续追问道:“做错事,被班主任批评吗?”她还是摇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她的嘴巴始终像上了封条一样,怎么也蹦不出一个字来,只会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以及不停地哭泣。一时问不出结果,上课的铃声也响了,张庆吉于是安慰道:“你先回去上课,有什么委屈的事,下课才告诉我,好吗?”听了我的话,她像得了特赦令似的,一边哭一边向教室里跑去。
下课了,张庆吉全身湿漉漉地回到了办公室。刚想打电话给班主任了解情况,政教处副校长李立文走了进来。聊了几句轻松的玩笑后,李文文副校长忽然提出一个奇怪的问题:“张老师,你教五(4)班语文?”
“是啊,有什么事呢?” 张庆吉觉得有点意外。
李立文副校长继续问:“成玉萍是你的学生?”
张庆吉疑惑了,反问道:“是啊!你认识她?”
“刚才她到我办公室‘偷’东西,被我抓到了,她自己招供的!”李立文副校长回答道。
“什么,她到你办公室‘偷’东西?”张庆吉震惊了,“怪不得刚才她不肯说一句话!原来犯大错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她偷什么东西了?” 张庆吉连忙追问道。
李立文副校长说:“我可能发现得早,她什么也没偷到。不过很奇怪,我问她‘偷’什么?她说只是想‘偷’一张奖状!”
“什么,‘偷’奖状?”张庆吉情不自禁地惊叫起来。
接着,李立文副校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刚一下课,小家伙就迅速跑到教导处,趁着办公室空无一人的机会,偷偷溜了进去。可没想到刚下手,就碰巧李立文副校长从课室回来。在走投无路之际,她只好悄悄地躲进李立文副校长办公桌中间的空隙下面,结果让李立文副校长轻易抓到了。在自己的办公室发现一个“小偷”,李立文副校长当时也感到很吃惊,一番“审讯”下,才知道她是五(4)班的成玉萍。但她拒不承认是偷财物,而是信誓旦旦地强调只不过是想“偷”一张奖状。理由就是从一年级到三年级,还从没获得过一张“奖状”,她想“偷”一张回去,好让父母高兴高兴。
李立文副校长凝视着张庆吉问:“冯校长,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张庆吉半信半疑地说:“这小家伙平时除了嘴巴厉害点外,也挺循规蹈矩的,应该没胆量偷财物。况且办公室除了文具和书本以外,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李立文副校长点了点头。
顿了一下,张庆吉继续道:“我觉得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最近你们政教导处开展了那么多的兴趣活动,办公室里堆满了奖状,正准备对成绩优异的学生进行大张旗鼓的表彰。这小家伙成绩一般,想拿奖状比登天还难!说不定虚荣心驱使她铤而走险呢!”
李立文副校长沉思了一会,说:“我也觉得有点道理,我们都是奖励成绩“优秀”的学生,的确冷落了很大一部分人!其实他们更需要鼓励!”“或许是吧……”张庆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无法证实小家伙说的一番话的真假,但她的话却值得老师们深思。难道不是吗?在以“分数”作为惟一标尺,把学生分为优、差等级的评价体系里,我们把高分的学生捧上了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给了他们无数的赞美、荣誉和奖励;而对于那些成绩差的学生,我们视他们为无足轻重的微尘,任凭他们在黑暗的角落里自生自灭,始终得不到一丝阳光。其实,我们都有意或无意地忽视了一点——他们才是最需要我们用心呵护的弱小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