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谎言是善意的,可它要带来的后果却是无比伤痛的。
——士千景
郁淼分明是听出了士千景的慌乱,她咯咯的笑起来,“姐姐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是了,士千景觉得,不管这孩子说什么,只要自己能办到,就都会给她办到。
“你能不能告诉妈妈,找到了治好我的方法,然后送我进手术室?”小家伙严肃起来。
可是士千景不解,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听到后半句:“然后告诉妈妈手术很成功。”这时她才明白了,这是要做一场假手术。
可是这样能改变什么呢?她仍旧没有办法救郁淼,卿舒也还是会痛苦的啊。
“然后,我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们去看海吧!”士千景看着怀里的小家伙,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明明她这么的善良,可为什么偏偏是她?
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心愿了,士千景是希望帮她达成的,可是偏偏要是真的发生什么怎么办?代价太大了,自己冒不起这个险。
见士千景不说话,小家伙就继续说,“我自打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医院里了,我已经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而且现在没机会看到了,小千姐姐,我真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了,我不想至死都在医院里度过!”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卿母进来的,正在士千景犹豫的时候,只听她一句:“小千,你答应她吧。”卿母红着眼,却透着深深的心疼与无奈。
这是自己的亲孙女,怎么会不心疼?这孩子从小就乖,可是再乖又有什么用?老天爷还是看不顺眼。
士千景转身看着卿母,心里五味杂陈,这个决定任谁来说都是艰难的。
她走过来从士千景手里接过郁淼,努力压抑着情绪,“我会跟院长打招呼,叮嘱他们全力配合你,你来安排吧。”
士千景转过头不去看她们,可是却红了眼眶!
卿舒回来时,士千景告诉她,医生说国外传来消息,有特效药可以治愈,自己已经联系了,这两天就会到。
“说真的吗?”卿舒抓住士千景的手,眼里难掩激动。
这让士千景满心的愧疚,真相来的那一天,又当如何呢?越往下想,她越不敢面对卿舒,“我去跟他们商讨一下具体事宜。”随后她逃跑了。
我真的好害怕看见卿卿那满眼期待的神情,这种消息,她怕是从郁淼被查出患病开始就一直在期待了吧,可是明明知道她有多期待,自己却还是要以此来欺骗她,简直了。
说谎后士千景每每看着卿舒眼里迸发的光亮,看着她看向郁淼那充满希望的眼神,都会产生深深的罪恶感。
两天后,郁淼被送进了手术室,“不是用药吗?还需要手术吗?”面对卿舒的疑问,士千景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嗯,怕有排异反应,手术室里观察两个小时,要是有突发情况,可以及时应对。”
所有人都在手术室外,卿父卿母坐在一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卿舒把下巴抵在士千景的肩头,靠在她背上,盯着手术室的灯,“小千~谢谢你!~”
士千景听着卿舒说谢谢自己,她没有回答,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沉默。
但是现场的四个人,似乎只有卿舒是满满的希望。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郁淼被推出手术室,“药效很好,没有不良反应。”
卿舒松了口气,她拥抱住士千景,开心极了,“小千你听到没有!哈~真的太好了!”
“嗯!太好了!”士千景附和着,但是,这次她没有抱紧卿舒,她不敢,这种谎言使她害怕,哪怕这谎言是善意的,可它要带来的后果却是无比伤痛的。
随后的两天,郁淼真的好努力的使她自己看起来很好,不过也巧,她真的没有再犯病,但是直到郁淼真的离开之后,士千景才发现,那原来只是回光返照吗?
办理了出院手续之后,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一起出发去海边,卿舒的情绪是明媚起来了,可是士千景却是真的不敢去看卿舒的眼睛,她好怕。
卿舒有多开心,自己就有多心疼,她竟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明明所有人都对后面的事情有了心理准备,可唯独卿舒,大家都很默契的没给她准备的机会。
士千景有时候想起来的时候会思考,是不是因为断绝了药物支持才会使得郁淼的病情恶化的那般仓促,这一切来的都太快了,这所有的,都让人措手不及。
也许是害怕或者是内疚吧,士千景借故要跟乐无忧解决一点店里的问题推掉了这次一起出行。
卿舒开着车,父亲坐在副驾,母亲和郁淼在后座,一家人有说有笑,一路上倒是少有的惬意时光。
自从郁淼被查出患病,大家的生活突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多久没有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了呢?更不要说是这般轻松又开心的气氛。
郁淼依旧笑的很开心,但是没有人注意到她的额头开始冒出点点汗珠,在十一月份的季节,她却在冒冷汗。
当感觉到手有些麻木的时候,我竟然有些释然,只能到这里了吗?可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可以跟妈妈一起在海边了啊。
听说人在生命尽头的时候会回首往事,那我也试试,可是我的往事呢?
身边总是换着不同的小朋友,我不知道那些消失的小朋友是被老天爷抓走了,还是出院了,反正,我就一直在那里。
终于,妈妈也忙碌了起来,但是好在她再忙也还是会每天来陪我一小会儿,我很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安排我的人生呢?
我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爸爸妈妈那么忙,可是我却没有办法。
我其实并不喜欢笑,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是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周围的人因为我都没办法幸福,这只能让我觉得内疚。
可是我知道,妈妈她喜欢我笑,所以,我想笑给她看,或许,这就是我存在的唯一的价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