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破败的寺庙。
高大残缺的罗汉像上蒙着厚厚的灰尘,以至于看不清它们的形貌,再加上逐渐黯淡的光线,这条走廊的压迫感直接拉满。
程锦之没有细看,低头跟着队伍走到了寺院中间,眼睁睁看着这群人生起了一堆篝火。
一晃神,这些面容僵硬的陌生人就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起来。
程锦之不得不跟着人群转了起来。
每个人的歌舞都不一样,只有笑容诡异地相似,都是双唇紧闭,再拼命把唇角往上扯。
脸都笑僵了。
感受着从火堆处传来的阵阵热浪,程锦之惊恐的情绪得到了少许缓解。
不能这样下去了,该怎么离开呢?
她悄悄打量着火光映照出寺院布局。
火堆的照明范围有限,能看出的寺院周围都是高矮不一残缺不全的围墙。
程锦之浑身发冷。
那个连接来时走过的长廊的门,不见了。
那似乎是唯一的出口。
她想的太出神了,眉头便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勉强的笑容也早就落了下去。
隐晦的注视越来越多,就在这时,程锦之的肩膀不知被谁撞了一下。
“合群就等同于加入,你要留在这里吗?”
程锦之下意识地想要回头。
“别动!”那声音清喝,稍稍比周围的歌声突出了一些。
程锦之迅速调整了姿势和表情,尽力融入到人群里。
“最后的机会,跑吧,向前跑,别回头!”
向前?可那是一堵墙啊!
可是最后的机会······
程锦之的脚步放慢了些,与前面的人拉开了一段刺眼的距离,站在人群中的导游已经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那个声音没再响起。
正在绕圈的人群被程锦之挡了一下,已经在她身后形成了一小堆堵塞。
导游对着程锦之抬起了脚。
不管了!
程锦之瞬间冲了出去,导游的手堪堪擦过她的发尾。
墙近在眼前,程锦之没有收力,一头撞了过去!
反正被抓住的话也是死路一条!
程锦之把尖锐谩骂着的导游甩到了身后,与墙相撞时,只觉得额头一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破碎,随后就脚下一空,视线霎时旋转起来。
然后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猝不及防的程锦之狠狠呛了口水,她及时扼住了胡乱挣扎的冲动,憋住气后拼命往上蹬。
少顷,程锦之冒出了水面。
好险没有在水里溺死。
她压抑着咳嗽起来,手脚并用朝着模模糊糊看到的岸边游去。
直到翻身上岸,她才敢大口呼吸畅快咳嗽,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才瘫软在河岸上。
看着东边惨淡的白色太阳,程锦之恍惚了一会儿,突然畅快地笑了出来。
天亮了,她活下来了。
这一次,她靠着自己死里逃生了。
程锦之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感觉很荒唐。
想什么呢,她又不是末末,本来也不该跟这些危险的异世界扯上关系。
只有主角才会对这些危险的经历感觉到熟悉吧。
程锦之放任自己躺了一会儿,才软着腿爬起来去河岸边洗了把脸。
她身上有些细小的伤口,好在都不严重。
这河水看起来干净,但没处理过的水还是不安全,程锦之没有直接饮用,决定先沿着河流去探索下这片区域。
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段都要用形状特别些的石块做个标记,再回望一下来时的路。
没逃出来时紧张得厉害,以至于都没感觉到饿,这会儿着实很想吃点东西。
程锦之手无寸铁,如果找不到人或者是趁手的工具,她很有可能饿死在这里。
好在没走多久,她就在河边不远处的高地上搜寻到了一片类似村庄的建筑。
这个时候,她连开心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扶着稀稀疏疏的林木小心得向村庄的方向下坡。
脚下铺满了青黄的落叶,最底层的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又湿又滑,程锦之的体力透支得厉害,只觉得喘气都困难,视线也逐渐模糊的。
不行,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
算了,就坐下吧,反正这么厚的叶子,也摔不疼。
程锦之觉得自己挣扎了许久,现实其实也就过了几秒,她就脱力地坐到了地上,双臂还环着一棵约莫一尺粗的杨树。
她没有察觉自己在发热,还以为自己抱的很紧。
就,休息一小会儿···
在程锦之的记忆力,她就只是想歇个十几分钟,但再睁开眼时,她早就不在那个坡上了,人也躺到了床上,正对着床的窗子映着外面黯淡的天光。
天黑了。
程锦之懵了一会儿,她下坡的时候,日头才刚刚升到最高处。看样子,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
喉咙又干又疼,程锦之没敢直接咳嗽,先努力坐起了身体。
有脚步声隐隐传来,程锦之不自觉地紧贴着墙角,一边听声音,一边紧张得盯着门口。
她黑溜溜的眼睛里除了警惕,还有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希冀。
破破烂烂的门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掀起,穿着橙色登山服的少女走了进来,见到程锦之愣了一下,她身后就传来了清脆的埋怨声,于是她默默开了位置,同时小心拢起了门帘。
穿着粉色长袖长裙的女孩满脸不耐烦地走进来,刚想冲着少女埋怨两声,余光看见坐着的程锦之,又转过脸笑起来,甜甜道:“你醒啦?你可真能睡。我叫阮娇,那个叫包慧,你叫什么名字?”
程锦之有些失落地走神了。这是她第一次在异世界听到别人做自我介绍,这些小世界好像变得越来越真实了。
没有立即听到程锦之回答,阮娇不耐烦起来,秀丽的眉头蹙起:“怎么?你是个哑巴?”
程锦之回神,沙哑着嗓子道:“我叫云锦。这屋里有水吗?”
阮娇踢了默默站着的包慧一脚:“还不快去给她倒水,再给我铺个凳子。”
包慧默默去给程锦之倒了杯水放在屋子中间唯一一个方形的木柜子上,又从靠里墙的行李箱里拿出一次性座椅塑料套,仔细铺在柜子边那个椅子上。
那也是这屋里唯一的一把椅子。
程锦之看她忙碌的样子,自己默默下床去喝水,灌了一杯又一杯,喝到水饱才停下来,轻轻咳嗽了两声。
坐在椅子上的阮娇嫌弃地带上了口罩。
还端着杯子的程锦之:···我没···算了。
总之,等三个人能再次开启话题,已经是几分钟后了。
程锦之盘腿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包慧坐在床边,只稍稍沾了个床边,阮娇指挥着包慧把柜子搬到床边,自己坐在屋子最中间,双手抱胸叭叭说个不停。
根据她的描述,她和包慧是出来旅游的朋友,因为包慧看错地图才失误走到这里,暂时还没找到出去的路。
朋友?
程锦之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几圈,没有说话。
阮娇还在抱怨:“怎么就找不到了呢?能迷路走进来,但不能走出去,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找了好几天了,这里又脏又臭,我真是受不了了。”
她又狠狠瞪了包慧一眼,包慧垂着头一言不发。
程锦之被她吵得脑仁疼,忽然听到门外有重物被拖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