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鞭打的皮肉伤对于神来说,只有等伤口慢慢愈合。
元宣抱着银湾走向桃林,她的双手垂挂在元宣脖子上,轻薄的衣裙顺势下滑,还隐隐带着丝丝血迹。
银砾和明玕紧随其后,银砾冲向姐姐,明玕却拦住她说,“银砾,元宣会为她上药的。”
“那我也要去看看啊,你放开我。”
“你听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的伤,我们先在竹林收集朝露,用朝露补充他们体内耗费的清气。”
“那待会儿去嘛。”
“待会儿太阳就要出来了,就得等明天了。”
“可是我想去看看姐姐和元宣哥哥。”
明玕拉着银砾往竹林去,“他们没事,元宣会医术,这点大可不必担忧。”
神界的桃屋内,虚弱的银湾趴在床上,元宣去寻磨制的药膏,又寻抹药的竹片却怎么都找不到,顾不了了,他撕碎里面的衣袂,将碎块儿缠在食指上,随后轻轻拨开她的长发到一侧,又拨开衣襟,轻声细语道,“这个有点疼。”
他用手指沾上药膏顺着鞭子的痕迹轻柔地涂着,隔着衣袂,手指点在她丝滑的皮肤上,两个人都陷在流绪微梦之中,看着她微颤的身体,他在心中责怪自己。
上完背部的药,银湾把头偏向一边靠在枕上,又把前面的碎发别到耳畔后,她抬起头看看他,看他皱起眉头又小心翼翼为自己擦着狐妖抓的五条血印,他问,“这是那只狐妖抓的?”
她点点头。
“真是可恶。”
“她也是被男人骗了感情,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先别管狐妖了,先养好伤吧。”
“不过,她的丹炉我觉得很奇怪。”
“丹炉?为何这样说。”
“因为我看她用得不熟练,就好像不是她本人所有。”
“也有可能是偷来的或者捡来的?”
“我也不知道,只是隐隐感觉,说不上来。”
“好了,先养好伤再说。”银湾背上、脸上、脖子上的伤都上好了药。
她看他准备出去,便问“你去哪儿?”
“我去熬药。”
“别去了,你也还有伤呢。”
“我这伤无碍。”
银湾依旧温柔地坚持道,“过来坐下。”
她双手缓缓撑起身子盘坐,取过元宣手中的药膏,让元宣坐在她对面,她凑近元宣的胸膛,元宣身体坐得板正,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已经忘记疼痛。银湾小心翼翼扒开他的衣襟,同样的,手指沾上药膏敷在元宣伤口处,温柔地顺着浮肿的长痕推开清凉的药膏。
元宣低头看她憔悴又柔和的脸庞,感受她冰凉的手指在起伏的胸膛游走,像云一样轻柔,又像水一样凉爽。
银湾缓缓开口跟元宣说,“对不起,这次你陪着我们去人间,却让你受了伤。”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今日让你为我受了这么多痛。”
“是因为我和砾儿……”
“我们不说这个了,我去熬药。”
银砾与明玕在竹林细细收着朝露,回到桃林后为他们熬药。
银湾本想回宝鉴宫,元宣挽留说,“要不等伤好了来吧,不然回去落月姐要担心了。”于是,银湾银砾又留了下来,在桃屋养伤。
自从那日星淡之后,非烟一直忙于查询古籍,师傅占星师尊让她不要再纠结于那日的星淡,她猜到师傅占卜出了什么,但就是不告诉自己,她更想要弄明白,今日突然想起来落月,便往宝鉴宫去。
来到宝鉴宫,非烟发现空无一人,见月钩桌上有纸条,正准备打开来看时,落月从东厨出来叫住她,“阿烟。”
非烟停住手上的动作问落月,问她去哪儿了,落月说在厨房研究新菜品。她走近非烟取走她手上银砾姐妹留的字条,非烟问这里面写的什么时,落月谎称是研究的新菜品配料,按着非烟的肩膀让她坐下,叫她替自己尝尝味道。
“是让我以身试毒吧”,非烟打趣落月。
自从落月不能出宝鉴宫后,非烟每日都要来这里看一眼落月,怕她一个人无聊,又怕她憋着一股气难受。这次多日没来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落月端着菜肴出来,再取来上次明玕送来的竹篁,倒上两杯,两人面对面坐着,谈起天来。
非烟看见竹篁想起明玕,“我好几日没去看明玕了,不知道这臭小子最近在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日日在桃林下棋喝酒吧。”
“你这宝鉴宫新来的两位小姑娘呢?”
“跑去玩了。”
“可别出去给你惹事就好,她们两个是从哪里来的?上次都没来得及问。”
落月岔开话题,她不能告诉非烟她们下凡去了,“我倒是还没来得及问你最近都忙于何事呢?许久没来了。”
“我忙于那日的星淡呢。”
“星淡?”
“你在这宝鉴宫感受不到,也就上次我见那两姐妹那天,在你这儿吃完醉蟹去占星的时候,银河的星辰一下子全都暗淡无光,天界漆黑一片,我担心有什么异象。”
“一下子全暗了?”落月隐隐感到不安。
“对啊,从来没有过的现象,我怕是人为,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不知道得多大的力量才能控制星辰之力,也不知道背后还隐藏着多大的阴谋。”
“连占星师尊都没占卜出来吗?”
“我感觉师傅占卜出来了什么,但他就是不告诉我,那日还跟我说了许多奇怪的话,让我凡事切记,不可强求,所以我就更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可能天机不可泄露的缘故吧,而且能控制星辰之力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人,退一万步,如若真有大事发生,你也阻止不了,我们顺其自然就好。”
“如若真是背后什么阴谋的话,我早日占卜出来,也好防患于未然,至少做出应对之策。”
落月劝解非烟道,“阿烟,占卜之术不是让你改变天道的,而是让我们学会尊重天道。”
非烟立时变得严肃起来,“我不要,我不信天道,不信命运。如果那时我能早点占卜出你与木柊那一劫,就不会是现在这样。”这是那件事之后,非烟第一次在落月面前提起木柊,她脱口而出后就意识到,连忙道歉,“对不起。”
“就算那次你算出我的情劫,也阻止不了我的情劫,如今这样,我心甘情愿……所以,不要再执着于我这件事,不要让自己再困在这里,我们都该往前走了。”
“可你如今连宝鉴宫都出不了,你怎么走?万年了,还有千千万万个万年,你都只能困于这清冷的宝鉴宫,你要怎么走?你告诉我你要怎么走?你能怎么走?”非烟越说越气愤。
“阿烟,我知道你是牵心于我,但是……”
“没有但是,上一次我没能阻止你的情劫,这一次,不论什么我都要占卜出来并阻止它。”非烟一向固执。
“阿烟……”
落月叫不住她,两人谈得不欢而散。
非烟走后,落月取出袖子里的纸条,看着纸条上留的字,总隐隐担心银砾银湾。她抹去纸条上的字,因为她知道,一旦非烟看见,定会猜出她们去了人间,也定会抓她们回来。
其实非烟本身并不抵触去人间的,不过自落月和木柊的事情之后,就变得十分执拗起来,因此也再不许她身边的人去人间,她不希望自己的亲人朋友再被囚一个了。
空空看着抹去字的纸条,落月还想着刚才非烟说的控制星辰之力一事,不行,她要查查她们的命格。
她集月辉之力,探知银砾银湾,一个斗宿一个轸宿,皆为大凶之势。
落月额蹙长叹,双眉不展。